公交

胖子天真，你这次啥时候回来啊？

胖子距离咱哥仨上次团聚已经有点日子咯。

吴邪两条白皙的胳膊交叠，缓缓趴在栏杆上，一手握着手机，歪头跟胖子打电话。

吴邪唔……你帮我告诉小哥，我可能得下个月才能回去了。

吴邪现在大二，得为大三做准备。

胖子跟他不在一个大学，没法儿知道他的生活情况，张起灵对人类聚集地似乎有种奇怪的排斥感，根本没打算上大学，和他俩一起高中毕业后，就经常往黑眼镜的店跑。

胖子行吧，我现在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待会儿直接去店里。

吴邪嗯。

吴邪犹豫了一下，还是说：

吴邪顺便问问……他们有没有查到什么新消息，有的话告诉我啊。

电话那边，胖子虚空着握了握空气，显得有些惆怅，手又不自觉捏住了自己的衣角。

现已是入秋时节，车窗外已经能看到街边一排排的树尖上，不知何时染了枯黄。

胖子行吧……但愿那臭小子已经长大了，等他回来胖爷我给他炖肉，撑死！

吴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像是迎合胖子的话。

吴邪再大，也才十几岁吧。

胖子管他呢。

又聊了几句两人才挂断电话，吴邪还是趴在栏杆上，一双眼睛无神地固定在篮球场的某条白线上。

现在这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刚刚还闹哄哄的场地已经冷却。从玻璃透气窗外漏进来一束橙黄，好巧不巧，吴邪接住了一缕。

快夜幕了啊……

篮球场离校门不算很远，他决定步行过去。

大学就像一个小型社会，厉害的是吴邪在这个“社会”中人脉极广——

“吴邪，你回去啦？”

“老吴！记得把这次报告做了哈！”

“吴老板，周末咱有个联谊活动，去不去啊？”

一路上跟吴邪打招呼的人不在少数，也是因为此人不仅和善，而且长相清秀俊美。没有极其强烈的个人色彩，总是和和顺顺的，很容易与人往来。

婉拒了联谊会的邀请，刚好也出学校了——他特意申请了外宿，并没有住校。

为了应付学校，他给出的理由是父母要求，鬼知道他在吴一穷面前苦苦哀求了多久。

出校门搭公交，依旧是人潮拥挤。公文包，香水味，游戏声，细语声……这些最朴素的生活气息，总是留着岁月的痕迹，经常让他内心有所触动。

距离他租的那个小地方，只需十分钟的公交。跟往常一样，把耳机插上，手半举高握着吊把手，跟着一车的人摇摇晃晃，驶过点点秋色。

正听着歌，整个车忽的一个趔趄，所有人都逃不了惯性的作用，纷纷往前栽。

吴邪也是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跟着人群趋向，不想栽到一半，忽然腰间一紧，他又被拉回来了。

前面的人都跟千层蛋糕一样叠在一起了，吴邪幸免一难。

等他缓过神来，一低头看自己腰间，正见一只胳膊往回收去——那人在他后面。

他正要转头跟人家道谢，这车今天不知是吃了炮仗还是换了司机，又毫无征兆地往前开了？

结果前面的“千层蛋糕”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往这后面来了，吴邪站得很靠后，如果说他后面还有人的话，那顶多只容得下一个。

“额唔！”

吴邪被前面的人群挤着，直直压在后面那位刚刚还捞了他一把的哥们儿身上。

后面的人闷哼一声，呼出的热气洒在吴邪的耳廓，同时那只未来得及收回的胳膊又重新绕上腰间。

吴邪……抱、抱歉

吴邪抽空低低向后面那人说了声，但那人没有回应。

等到人们骂骂咧咧重新站稳了，吴邪往身后看去，并没有什么人，只有正对着他的、最后一排座位中的一个空位。

吴邪刚刚这里……应该是有人的吧？

吴邪问了旁边座位上的大妈，大妈说刚刚是有个小伙儿坐这里的，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好容易到了租楼下，一看电梯——

吴邪额滴个鬼鬼，今天是啥日子哦！

吴邪不会是胖子把狗运气从电话里传给我了吧！

吴邪对着那张电梯故障通知单，心里骂骂咧咧。

他租的是五楼，所以……

吴邪呼——

吴邪才三楼。

呼吸已经开始有些急促了，他继续爬楼梯，在上到四楼时感觉到了不对劲。

吴邪怎么感觉……有人跟着我？

这大晚上的，还有几个人一天天的没事儿干，跑出来爬楼梯锻炼身体？

虽然没有被迫害妄想症，但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几秒钟的时间打好了算盘，他往五楼的楼梯迈步。这次他走得很慢，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等上了五楼，慢悠悠走到自己的租屋门口掏钥匙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开始逼近。

按吴邪原本的打算，是想在转身关门的那一瞬用手机录像，看看跟着自己的是人是鬼，不过现在他怀疑是鬼。

哪有人上一秒听脚步声还离自己挺远的，下一秒声音就直接停在自己身后的？

飘过来的吧？

阿飘？是你吗？

那人应该是瞧准了吴邪才打开门，速度极快的从后面捂住吴邪的嘴，另一只手一推门，进去了。

吴邪唔！唔捂唔！

那人一进门就把吴邪按在门上制住。

吴邪感觉自己倒了八辈子霉了。

他还在使劲儿挣扎着，那人先开了口。

“别动！”

谁听谁傻子！

见吴邪压根儿不听，那人倒是突然笑了一声。其实刚刚那声“别动”有些耳熟，吴邪停止了挣扎，才开始看眼前的人。

是个比他只高出一点点的少年，戴着口罩，看着很年轻，甚至可能比他还小些。

少年的眼底有些红，看着他的眼神很奇怪，但明显是认识他。

“过了这么些年，你还真是没怎么变啊……”

随着口罩被摘下，吴邪的眼睛越睁越大。就在刚才，学校的篮球场，他才跟胖子说过这个人，还让张起灵有消息就告诉他。

黎簇吴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