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7.6
阴
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周围嘈杂的声音令我不由的皱起眉头,
“你醒啦”,一位正在给临床挂点滴的小护士发问,我微微点头,顺手扯掉黏在手上的胶布,颤颤巍巍的扶着床头试图站起来
“哎,别乱动”,小护士见状赶紧上前阻拦,“你才刚醒,急着干嘛去,先躺下休息休息”见我没有回答,小护士又问“就算想出院,也得让你的家人来办理出院手续”
我想回家
稍坐片刻我还是立即起身,全然不顾小护士的劝阻,“现在的孩子,真是”小护士低头嘟囔了一句便不再理会我,走出病房,嘈杂的声音愈来愈大,我不禁有些心慌意乱,望着形形色色的匆忙奔走的陌生人,每个人的脸上或有焦急,或有庆幸
“医生,求求你……我,我的儿子”忽然间伴随着巨大的哭喊声,一个满身风尘的农民工打扮的中年男人拽着医生的白大褂“噗通”一声跪下了,“不要走啊,我的儿子还有希望的啊”男人全然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苦苦哀求,我站在角落
见此状况附近几个医生立刻上前阻拦,而被拉住大褂的医生则很不耐烦的一把打掉那只布满老茧的手,透过口罩冷冷的说到“请你冷静,我们已经尽力了”随后便快步离去,听到这些,男人呆呆的坐在原地,如同一具没有生气的木偶,我看到他的裤子逐渐有些潮湿,鬓白的头发乱蓬蓬的,散乱的目光有些吓人,他用布满补丁的衣袖擦了擦满脸泪痕,如同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般扶墙站起,精神恍惚,步履蹒跚的走进了病房,那一瞬间,他仿佛衰老了十岁
周围围观的人们也都三三两两的离开了,死气沉沉的医院似乎定期需要这种能够增添活力的事情才能维持下去,我走到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看到那位父亲默默的整理东西,在所有东西收拾完毕后,他拿起床头一辆红色的小汽车,用手掌轻轻的摩挲着,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而出,紧接着他一个趔趄瘫坐在地上,随后呜咽变为了嚎啕大哭,医院房间的隔音效果还是蛮不错的,像是为每个随时可能伤心欲绝的人们量身打造的,我默视五分钟后,便悄然离开了
为什么会有太多太多的遗憾和从前
为什么会有如剃骨肉般的生离死别
我想回家
再看到许多拖家带口的人后,发现大概只有在医院,才能发现真实的自己,在这一刻生命的附庸品庸俗可笑,人人都只为纯粹的活下去而来到这里,三六九等的身份地位在这一刻被打破,人人都是等待被救助的对象,没有名门望族,没有阶下囚徒,众生平等
来到了医院的大门,推开后仿佛打开了生与死间的通道,医院,不过是阴阳两界的驿站,以生命为书信,来回穿梭
走出大门,恍惚间,我扭头看到了那位不幸的父亲,但此刻的他满脸笑容,在他的身边有一个蹦蹦跳跳的小男孩,他低头对小男孩轻语,通过嘴型,我仿佛听到了那句话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