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拉钩

那天在商业区是叶晨曦到一队以来过得最轻松的一天，大家看了电影，吃了自助烧烤，安晴和余芷璇趁机买了大包小包的零食。

姜颢和谢浔“自觉”承担起了搬运工的角色，等回到基地时两人已经累得半死不活。叶晨曦说到做到，果真什么都没买，喝的饮料还是林熠潇掏的钱。

回想起来确实是一段充实而快乐的时光，至少叶晨曦是这样想的，其实最让她觉得快乐的莫过于自己已经融入了一队这个集体。

差点忘了，还有额外收获，叶晨曦看了看背包里也不知是谁塞进去的一小袋果汁软糖，第一个想到的人居然是林熠潇。

奇怪，怎么会是他呢？

训练的事情还真被林熠潇说中了，他们从商业区回来的当天晚上，周安国就宣布开启封闭训练模式，一直到打完比赛结束。大家在心里暗自庆幸，封闭训练几乎等于关禁闭，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在封闭训练之前最后呼吸了一把基地外的空气。

不用多说也知道，封闭训练肯定是枯燥而难熬的，训练时长和训练强度都在日常训练的基础上猛然骤增，参赛运动员身上背负的巨大压力考验着他们的心理防线，还没过几天，女队这边就有队友出现了焦虑导致彻夜失眠的情况。

不仅是参赛运动员，对于像叶晨曦和陆一帆这样“局外人”来说，封闭训练更是格外痛苦。即便无缘赛事，但他们的训练时长跟强度一点都不比参赛队员少，别人练多长时间，他们也得跟着在球台上耗多长时间，哪怕是混日子，也得捏着球拍在球台上混。

叶晨曦不止一次看到对面的陆一帆都快累得趴在球台上了，还有一回也不知怎么搞得居然把球拍跟着球一起飞了出去，可想而知他内心的煎熬。他也不止一次地坐在球台边，愁眉苦脸地问叶晨曦，他们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像林熠潇他们一样上场打比赛。

“机会从来就不是靠等来的，而是靠自己去争取来的，”从小到大叶晨曦都对这句话深信不疑，所以她总是告诉陆一帆，现在的苦练，就是为了让自己以后有足够的实力争取到机会站上赛场。每到这时候，被灌了心灵鸡汤的陆一帆就会咬咬牙拿起球拍，重新回到球台前。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周多，终于熬到了比赛时间。这次比赛是国际乒联的巡回公开赛，国家队代表着国家的实力，必然肩负着冲击冠军的责任。

赛事就在国内，避免了很多旅途劳顿的麻烦，但依旧备受关注。队员们一下飞机，早就等候多时的体育新闻板块记者们纷纷举起相机，咔咔声不绝于耳。

参赛队员们多数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从容地

穿梭在镜头前，部分队员还冲着记者友好地挥手示意，随队观赛的叶晨曦却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这样的阵仗，一路低着头，慌张地跟着队伍，行色匆忙，始终不敢看镜头。

在进入国家队以前她也参加过不少比赛，但从来没有受到这么多媒体的关注，这样的仗势，她只有在电视里看比赛的时候见过。

当天晚上叶晨曦就在某个公众号里看到了一篇标题为《国乒再添新鲜血液》的推文，封面照片是自己和陆一帆一前一后低头赶路，虽然拍得挺糊，但显眼的队服还是能一眼辨别出两人是国家队队员，而且是之前从来没在赛场上见过的队员。

叶晨曦点开微博刷了刷，发现并没有相同的文章，更多媒体选择把镜头聚焦在已经被大众所熟知的运动员身上，尤其是去年刚满十八岁就夺下全国锦标赛单打冠军的林熠潇，更是成为了焦点。

那家媒体的角度还挺刁钻的，叶晨曦想，明明参赛运动员比自己和陆一帆更有关注的价值。

叶晨曦把推文分享给了陆一帆，陆一帆也完全赞同她的想法，他说如果媒体最后得知他俩并不上场参赛，那该有多尴尬。

明天赛事就要正式开始了，看着争分夺秒训练的参赛队员，叶晨曦和陆一帆也没有闲着，自觉主动地充当起陪练的角色。

整整一个晚上，叶晨曦的手都没有离开过球拍，陪安晴和余芷璇以及其他参赛队友没完没了地训练，几乎没有休息时间，累得腰酸背痛。另一边的陆一帆也被男队“折腾”得够呛，只有扶着球台喘气儿的份。

周安国坐在旁边，对两个小将的团队精神赞赏有加，在所有人面前把两人大夸特夸了一番。

陆一帆弯下腰喘着粗气儿，看向靠墙擦汗的叶晨曦：“叶子，累不累？”

“废话！”叶晨曦累得连说话都含含糊糊，精疲力尽地反问他：“你累不累？”

“累啊，就差直接累死了。”陆一帆苦着一张脸向叶晨曦抱怨，“你刚才看见潇哥没，他今晚上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颢哥和浔哥他们都打累了，就他还越打越来劲儿。”

叶晨曦刚才一直在陪女队训练，没注意看男队那边的情况，听陆一帆一说，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果然看见林熠潇还活跃在球台边，姜颢站在一旁喘气，正在和他对打的谢浔也早已经大汗淋漓。

“人来疯呗，”周安国双手环胸悠悠地开口：“这小子要是平时训练也像打比赛这么积极就好了，根本就用不着我操心。”

没有天生的冠军，但有的人生来就是属于赛场的，林熠潇就是典型例子，叶晨曦的脑海里浮现出往日看过的他打比赛的场景，赛场上的林熠潇仿佛有无限的生命力，少年的满腔热血在年轻的身体里翻滚沸腾，在挥洒汗水中尽情燃烧。

周安国总是有处理不完的事情，他给队员们煲了十来分钟的心灵鸡汤，就离开了训练场地。

打了一晚上的林熠潇终于放下了球拍，在球台边坐下，招手示意叶晨曦坐到他旁边。

叶晨曦拖着满身的疲惫走过去，双腿发软得几乎是跌坐在他旁边，汗水让两人的浑身都湿了个透。

“小叶子，当陪练是不是也挺辛苦的？”他用毛巾擦着满脸的汗，开口问她。

“是很累，但也很值得，”叶晨曦认真地回答，一想到明天队友们就要走上赛场为国争光，她就觉得浑身都疲惫感好像消散了不少，眼睛里满是期待，“明天大家都要上场了，我和陆一帆就算不参加比赛也不能回去睡大觉吧，如果当陪练能帮助大家取得更好的成绩，我觉得再累都值得。”

“总有一天你也会的。”林熠潇把毛巾搭在脖子上，T恤的圆领恰到好处地修饰着他轮廓分明的锁骨。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少女举着矿泉水大口猛灌，伸手替她拨开被汗水黏在腮边的碎发：“明天你会去看比赛吗？”

“当然去啊，”叶晨曦放下水瓶，“要是不去看比赛我这不就白来了嘛。”

“明天有男单……”林熠潇停顿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我会上场……”

“我知道，”叶晨曦早就对赛事日程了如指掌，“我会去看的，每一场都会看。”

“说话算数啊小叶子，”林熠潇笑着抬头，“别的不看也行，我的那场必须看。”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叶晨曦也跟着笑起来，“小心我告诉周总，让他收拾你。”

林熠潇偏头：“是谁说自己从来不会打小报告的？”

“这不叫打小报告，”叶晨曦一本正经，“都是队友，你说这话影响团结，我这叫伸张正义。”

“嘁，告诉就告诉，我又不怕，”林熠潇孩子似的冲叶晨曦扮了个鬼脸，“要不我陪你去找老头子说？”

叶晨曦把头一扭，没有理他。

“小叶子，我的比赛你一定要看啊！”林熠潇好像不放心似的，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别忘了你是我的粉丝，你要是去看比赛的话，说不定能行使一下你的VIP特权，跟我要个合照签名什么的。”

“叶晨曦转过头去，少年坐在身旁，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发尖上似乎还挂着细小的汗珠，看向自己的目光却难得的认真。

他真的很希望自己在赛场上一转头就能看见在看台上的叶晨曦为他加油呐喊的样子。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林熠潇，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嗦，”叶晨曦笑嘻嘻地看着他，“我说过我一定会去看的。”

“那……”林熠潇伸出手，“跟我拉钩？”

“你怎么跟小孩一样啊！”少女的笑声宛若银铃回荡在耳畔，与此同时，小小的手指与少年伸出的手指紧紧钩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