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小叶子

“你想练什么？”林熠潇看着面前这个不太聪明的小孩，笑意皆在眉梢眼尾。

叶晨曦明显有些语无伦次：“练……练球……”

他真的很好看，她不得不把这句话在自个儿心里又强调了一遍，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嘴角上扬的弧度和从眼睛里溢出的笑意，浑身散发着少年独有的干净与清爽，让人挪不开眼。

“看我做什么？”林熠潇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你能不能说点儿有用的，来这儿不练球你还想练什么？游泳？”

听到他打趣自己，叶晨曦感觉自己的体温猛然升高了，不知道为什么，从看他对战姜颢的时候就总是容易走神，目光好像被粘在了他身上一样。

“不是……”叶晨曦绞尽脑汁想为自己辩解，“可能是第一次跟偶像近距离接触，而且还能建立队友关系，有点太激动了……”

“是嘛，”林熠潇好像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以后咱俩可是要在这儿一直待到退役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样的日子要多长有多长，留着以后慢慢看行不？”

意识到自己还在盯着人家，叶晨曦连忙甩了甩脑袋，把目光移开，此时此刻她暗自庆幸，还好对方是林熠潇，如果是别人，恐怕都要被自己盯得发怵了。

“那就还是接球吧，”叶晨曦拿起球拍，把自己的球也递给林熠潇，“麻烦你啦！”

“发球有什么麻烦的，”林熠潇不慌不忙地走到球台对面，把叶晨曦的球放在自己球拍上颠了颠，“准备一下，要开始了。”

看着叶晨曦已经做好了准备姿势，小小的乒乓球如同离弦的箭一样朝她“飞过来”。叶晨曦睁大眼睛盯着球的运动轨迹，挥拍接球，可是这一次球却打到了球网上，反弹了回去。

“不好意思，”出师不利，叶晨曦咬了咬嘴唇，把球抛还给林熠潇，她能感觉到这个球的力度比起早上明显增加了，还带着旋转。

林熠潇笑了笑：“难度增加了，是吧？”他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孩，“你要学会适应不同对手的各种发球方式，毕竟第一球是很关键的。”

叶晨曦点了点头，重新开始，林熠潇发球速度很快，整整一盆球一顿乒乒乓乓之后全都飞向了叶晨曦。

叶晨曦接完一盆球，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像林熠潇这样的陪练，简直称职得可以颁个奖也不为过。

林熠潇从自己的包里扯出一块毛巾抛给她：“其实这个训练强度还远远不够。”

“唔……我知道，”毛巾飞过去的时候叶晨曦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球拍，还没等她伸手去接，毛巾就整块儿盖在了她的头上，林熠潇看着对面的小孩，轻声笑了笑：“笨蛋……”

“说谁笨蛋啊！”叶晨曦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汗，这是一块崭新的毛巾，叶晨曦把脸埋在上面蹭了蹭，软软的很舒服，还带着一种不知名的香味儿，不知道是不是来自于某种洗衣液。

“诶，你的辫子呢？”林熠潇突然问了个奇奇怪怪的问题。

“辫子？”叶晨曦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剪掉了，去年进二队的时候就剪掉了……你这么关心辫子干嘛？”

“哦，没有，”林熠潇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我的意思是说，你留长发挺好看的。”

叶晨曦现在刚到锁骨下面一点儿的短发只能编一个不怎么整齐的小辫儿了，她耸了耸肩表示无奈：“没办法啊，其实我剪的时候也蛮心疼的，但长发太麻烦了，还会影响打球。”

“也是，”想到身边的女队友多数都是短发，有些甚至把自己弄成了假小子，林熠潇表示理解，“你们女生在好多方面确实麻烦挺多的，”他歪着头，“你怎么不梳两个辫子啊？我是说像你小时候那样。”

“那是小孩子才会梳的发型，”叶晨曦理直气壮，“我又不是小孩子。”

林熠潇挑眉，果然，小孩子总是不喜欢承认自己是小孩子，尤其是某些笨蛋小孩，总是自以为已经长大了。

等叶晨曦的呼吸恢复到正常频率，林熠潇指了指另一张靠近发球机器的球台，“要不我们去那边练，我教你怎么接关键的第一球。”

“好啊，”叶晨曦早就迫不及待了，从她开始学习打球以来，“第一球很关键”这句话都不知听了多少遍了，她也看到过比赛上很多顶级选手是怎样利用第一球稳定局势的，但她自己总是练不出最佳效果。

林熠潇带着她走到球台边，把球放在机器那边，叶晨曦做好了接球姿势，林熠潇忽然盯着她：“先别动。”

“嗯？”叶晨曦疑惑地看着他，他启动机器，迅速跑过来，站在叶晨曦背后，一只手扶着她的肩，一只手握住了她拿拍的手，“开始了。”

这是……亲自手把手教学？叶晨曦愣了一下，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这是超级会员的待遇。

少年的胸膛就贴着她被汗水浸湿的脊背，她能闻到他身上那种和毛巾上一模一样的淡淡清香，微妙的身高差和如此近的距离让她能够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就在她的头顶上方。

心跳措不及防地漏了一拍。

“笨蛋你倒是自己动动手啊！是我陪你训练还是你在训练我？”等他埋怨的声音闯入自己的耳朵，叶晨曦才发觉自己全身都僵硬得竹竿一般，几乎是被他拖着在球台边晃来晃去强制性接球。

“对不起对不起！”叶晨曦以为他生气了，连忙道歉，抬头看他，却发现尽管是在抱怨，他脸上依旧挂着好看的笑。叶晨曦松了一口气，调整状态准备重新开始。

“歇会儿吧。”林熠潇松开她，走过去给机器按了暂停键，抬手抹了抹额头上那层细密密的汗珠：“简直了，你怎么跟个生了锈的接球机器一样，比我自己打还累。”

叶晨曦听他调侃自己，本来想辩解一下，但又想不到什么有理有据的说辞，只好作罢，低下头看着球拍。

“你今天怎么啦？”林熠潇走上去，歪着头看她，“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太累了？”

“没……没有！”叶晨曦赶紧摇头，在二队的时候训练强度并不比今天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也觉得自己怪怪的。“可能是不太习惯这种训练模式吧……”

林熠潇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你以前是不是从来不和男生一起训练啊？”

“也不是从来……”只是从来没有被男生手把手教过。叶晨曦只说了前半句话，后半句被她连同少女时代的小心思一同咽进了肚子里。

“讲真我也是第一次教女生打球。”林熠潇把球放在球台上弹了弹，“放松点，你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啊，我可不是每天都有时间陪你训练的。”

“嗯，”叶晨曦点了点头，“那继续吧。”

一直到下午训练结束之前的那段时间里，叶晨曦都一丝不苟地跟着林熠潇练习接好第一球，他教着自己接的每一个球无论力度还是角度都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完美，叶晨曦很快找到了感觉，在最后一段训练中，她在脱离任何帮助的情况下接住了迅速飞过来的球，每一个球的力度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漂亮！”伴随着林熠潇的喝彩，叶晨曦结束了最后一个击球动作，她转过身去，欣喜都写在脸上，林熠潇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像老师在夸奖功课得“优”的孩子：“学得挺不错啊，值得表扬！”

“谢谢你啊，林熠潇。”林熠潇看着笑容灿烂的少女，挠了挠头：“谢我做什么，这些你本来都会，只不过是强化一下而已。”

叶晨曦蹲下身去捡球，林熠潇也帮着她捡，两人在地上摸索了一阵，把球装进盆里，眼看着球盆已经装满了，叶晨曦却依旧趴在地上，表情带着些许急切。

“干嘛，淘金啊？”林熠潇弯下腰看着她，“球不都捡起来了吗？”

“不是，是我的球，”叶晨曦钻到球台底下瓮声瓮气地回答，“我的球找不到了。”

“这儿呢，”林熠潇蹲下来，把装满球的盆塞到她面前，“找找看。”

清一色儿白球，每一个都一模一样，叶晨曦气鼓鼓地看着她：“都是一样的球，我怎么找得出来啊！”

“那要不……你下次写个名字？”林熠潇漫不经心地盘腿坐在地上，顺手拿起一个球把玩着。

“哪有人在乒乓球上写名字的啊！”叶晨曦语塞，想着一个今天才刚用的球就这么不见了，小姑娘的脸上还是出现了失落的神色：“球和球拍都是新的，是为了祝贺我被选进一队妈妈寄过来送给我的，我今天才用第一次……”

“这样啊……”林熠潇配合着她，做出一副惋惜的表情，他在自己兜里摸索了半天：“你闭上眼睛，我给你变个魔术。”

叶晨曦正在心疼她的新球，哪还有心情看他变魔术，但是因为他给她当了一整天的陪练，又不好意思拒绝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闭上了眼睛。

“看！”当叶晨曦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个洁白的球躺在少年的掌心，那张好看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这是什么！”

“我的球！”叶晨曦几乎是从地上跳了起来，像一只快活的小鸟，“林熠潇，你好厉害啊！在哪找到的！”

“笨蛋！”林熠潇嫌弃地看着她，“我压根儿就没用你的球，我知道这球是新的，你这种笨蛋到最后肯定会找不到，所以从一开始就给你揣兜里了。”

“谢谢你！”叶晨曦刚要拿球，林熠潇突然合起手，不知从哪摸出了一只绿色的彩笔：“我帮你写个名字吧！”

“别……”还没等叶晨曦制止，林熠潇已经动手了，叶晨曦扑上去抢球，林熠潇侧过身躲开，一整捣鼓之后，把这个惨遭毒手的球抛给叶晨曦：“大功告成！”

叶晨曦心疼地捧着球，看到球的表面多了一片长得不怎么像叶子的叶子，但浅绿的颜色还是蛮好看的。

“怎么样，小叶子，”林熠潇坐在地上，嬉皮笑脸地看着她，“喜欢吗？”

“丑死啦！”叶晨曦对着他吐了吐舌头，嘴上嫌丑但却没有擦掉，而是把球小心翼翼地装进背包，“你画画怎么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