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派庭前寂寂,鼎炉里只有日积月累的香灰,无人添燃新香。柱石掌门沉默不语,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黑衣人,而一旁的墨石长老俨然成了门派代言人。
司凤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贵派的华璋长老可在?四年前簪花大会,在下曾与她有数日之交,交浅缘深,约定待我出宫历练时再共饮。”
他看见柱石掌门的手指一动,墨石长老则是一怔,随即恢复常色。
墨石:“可惜禹少侠来得不巧,华璋半个月前便出门云游去了,归期不定。”
司凤:“如此……有缘必定会再见。”
柱石掌门突然开口,请他们帮忙给浮玉岛的岛主夫人送寿辰贺礼。而这贺礼,却是被墨石当众检查后,才递交出去。愈发加深了轩辕派的不寻常。
是以当墨石挽留他们在轩辕派住下用过斋饭再走,司凤立刻寻了借口和璇玑、玲珑脱身。
一离开轩辕派,玲珑便忍不住了:“司凤,你什么时候和华璋长老那种人结交了?还交浅缘深!”
“我没有!”司凤回得极快,“我只是见轩辕派气氛古怪,才信口开河想要试探。”
他转移话题:“对了,什么叫那种人?那种人是哪种人?”
“就是……这件事是我们少阳派的秘辛,除了长老们和旭阳峰几个年长的师兄师姐,其他人都不知道。我和璇玑,也是在簪花大会后听爹爹说的。”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能说出去!”
司凤非常干脆地发了誓,于是玲珑便也痛快地说了:“她原是旭阳峰的嫡传弟子,爹爹说她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因为手上沾了同门性命,被废尽修为逐出门派。”
“那她怎么做了轩辕的长老?”
“爹爹也不知道。本来他们以为,赶她下山后,她意外命丧恶狼之口。想着人死如灯灭,就将这往事尘封,谁也不许再提。却不知她怎么逃出生天,还摇身一变做了轩辕派的长老。”
司凤回忆着她的面容,姣美非凡,犹如谪仙,心肠却和乌童一般的丑陋。
他不喜欢和这样的人起冲突,麻烦却主动找上他。当他想要解决麻烦,斯人却如流云清风般不见踪影。
……
时隔多日收到璇玑的传讯,看见越来越频繁提及的“司凤”,昊辰的眼眸逐渐幽深。
翻过那些对司凤的称赞和崇拜,璇玑总算提到了一件正事,惊得他从椅子上站起。
轩辕派疑被天墟堂所害,柱石掌门将天机珠与灵匙托付给了璇玑。天墟堂妖物偷袭,灵石长老为救璇玑等人,自.爆身亡!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非同小可,褚磊立刻向点睛谷和离泽宫去信,约定四派齐聚浮玉岛,再行商议共探轩辕派。
昊辰甫一登岛,就见璇玑手持定坤与离泽宫副宫主对峙。
违逆他去找万劫八荒镜,脱口而出的“愿意嫁人”,种心灯证心意,都是因为那个禹司凤!
他苦心经营多年,只想让璇玑心无杂念,能够顺利地得道成仙。而这个浅薄自私的离泽宫弟子,却一心要把她拉入世俗红尘、不得超脱。
如若心灯不生,暂且两说;否则,他势必要替璇玑,斩断这段孽缘!
“小师妹,你吃点东西吧?”正在敲璇玑房门的少阳弟子,突然感受到背后一阵劲风。
他回头:“你是谁?”
“敏学快拦住她!”
褚磊的惊呼已是迟了,听到动静赶来这里的昊辰只见她一掌将敏学拍得吐血,随后踹开璇玑的房门。阳光中飞扬的血珠和木屑,昭示着无尽恶意。
昊辰的脸色陡然变青,又听得“砰”地一声巨响。
冲进房内的几人,心如擂鼓,忍着愤怒和惧意睁眼看清后,才终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然而很快又提起:桌子被劈开,地面有一道深及三尺的沟壑。她的内力何时变得如此恐怖?
“你干什么!你毁了我要种的心灯,你赔我!”回过神来的璇玑,像是要和她拼命。
“璇玑!”褚磊赶紧伸手将她拽住,拉到身后。
这里的动静,将其他三派的掌门和长老都惊动了。
薛萤面无表情地一一看过去:“诸位既已到齐,现在可以去轩辕派了吗?”
她的目光刺得几位掌门长老面上都有些挂不住。轩辕派危在旦夕,他们却在这里看两个小辈的风流逸事,看少阳派和离泽宫的热闹。
东方岛主虚咳了一声:“不知华璋长老是何时到了我浮玉岛。然而眼下非待客之时,恕我失礼。还请你在前带路,我等这便召集弟子去轩辕派。”
眼见薛萤要随几位掌门、长老离开,璇玑仍是不死心:“可是我的心灯!”
“好了璇玑!不要再胡闹了!那禹司凤再怎么说也是宫主最器重的爱徒,不可能真的要了他的命。你给我老实待在这里,不许再掺和离泽宫的事!”
褚磊示意楚影红留下,替他看住璇玑。
尸横遍野、犹不为过。
恣意流淌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一双双眼睛瞪得像铜铃。薛萤盯着,死死地盯着,直到眼睛发酸落泪,腥臭难忍欲呕。
她背身扶住门廊的梁柱,很快便有个青年弟子大着胆子上前递干净的手帕。
性子恶劣又如何?仗着一副好皮相,总不缺肤浅的人献殷勤。
昊辰沉默地移开视线。
“可有人寻见柱石掌门的尸身?”她用帕子压了压嘴角,显然已经平复。还隐隐摆出了轩辕派掌门人的派头,不过是个光棍掌门,也不怕别人笑话!
老天也和她作对,几个弟子发现倒在藏宝阁的柱石掌门,尚有呼吸,只是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几位掌门将柱石带回浮玉岛诊治,他醒来后,向众人讲述自己逃过一劫的经历。
薛萤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便不笑了:“苍天庇佑轩辕道统不绝。我做的这么多努力,也不算白费。”
她拿出一颗散发着妖味的丹药。
“我与灵石长老废尽心思想要找到解除天墟堂挟制的办法,最后却是起了分歧。这是我以妖族血气所养的血伽果和祝余草炼制而成,不仅可以解坤阴丹的毒,还能使功力大增。请掌门服下。”
空气一滞,各怀鬼胎。谁起贪婪,谁生担忧?仇恨的目光唯有相接片刻,心中明了。
“请掌门服下。”她往前一推,暗含逼迫。
“柱石”袖中的手握紧又松开,拿起丹药放入口中咽下。
“辛苦你,可惜已经太迟了,没能救下其他人。”
昊辰看见她眼中迸发的杀意。
是她想独揽轩辕权柄,还是……柱石是假?
“柱石”调息片刻后,开门见山要回灵匙。几位掌门颇多顾虑,一时没有答应。
薛萤嗤笑了一声:“你是假的。”
“柱石”并不慌张:“你可是见我身受重伤,想要谋逆犯上?你说我是假,你便必然是真吗?”
“我不吃你那一套。我认为你是假,你就是假!用不着证明!”
谁也料不到她会突然出手。虽然感到诧异,却又隐隐觉得合乎情理。
昊辰自然不能坐视其杀人,竟也做出背后偷袭之举,将她打晕后架在手上。
他云淡风轻地说道:“想来是华璋长老许久未曾好好休息,得了癔症才会狂乱行事。弟子自请送她回房歇息。”
东方岛主立刻会意:“柱石掌门也该好好休养,我等便不打扰了。我浮玉岛尚有空闲的客房可以安置,请随我来。”
三言两语,便将两人之间的杀机和灵匙的归属糊弄了过去。“柱石”无可奈何,也只能忍下再窥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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