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的宇宙一条街往往有点冷清。
大堂里半数以上的桌子都闲着，跟平时推杯换盏的嘈杂大相径庭。厚重的窗帘被束到两侧，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照进来，厅里格外亮堂，也格外安静些。
雷欧慢悠悠的挪到角落，打开了每周只派得上一次用场的宝贝留声机，舒缓的乐声飘散开来，音符拂过每个人的心弦上，时间流淌的速度仿佛都慢了一些。
终于像是一个高档餐厅的样子了——雷欧满意的哼起荒腔走板的调子——这才是他要的，拥有逼格的餐厅。
每周的周三这一天，是零号服务员小哥的休假日。
只要他不在，预约专用的立牌就不会摆满整个大堂，外头排着的队伍也不至于为了一根脚趾头的距离吵得不可开交，唯一一间精装单厅里的空调也可以稍微喘口气，逃离烧到冒烟的危险命运。
雷欧一屁股蹲进留声机旁边的大沙发里，不由思考着，不然每周再给那小子多休一天假。
“泽塔，收拾好没？”赛罗轻轻叩了几下弟弟的房间门，“慢死了你。”
泽塔嚷嚷了好几个星期了，一定要和赛罗一起吃个烛光晚……午餐。 难得赛罗休假日，泽塔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为这一顿饭攒了好久的钱了。
虽说赛罗完全不理解浪费上五人份的饭钱去吃那半人份的餐到底图点儿什么，也不知道泽塔怎么就突然想起来要去吃这顿饭，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拒绝泽塔的好意。
想着泽塔那双盛满了期待的眼灯，赛罗浅笑着摇了摇头。
“来了！这就来了赛罗哥哥！”泽塔在稀里哗啦一通响之后从房间里跑出来。
赛罗听见声响，觉得有点奇怪，但是也没怎么在意，随口问了一句：“你搞什么东西呢？”伸手捏了捏泽塔的脸，腮帮子上还留着几道没消下去的压痕。
不合理。
泽塔从小睡相很好，老老实实一晚上连身都不怎么翻。
这小子昨晚上趴桌睡的？
泽塔挠了挠头，“没什么没什么，不小心给垃圾桶来了一脚，嘿嘿。”
“什么啊你，毛手毛脚的。”赛罗手上使了使劲，捏的泽塔嗷嗷叫唤。好容易把脸从他哥手里拯救出来，泽塔可怜兮兮地揉着腮帮子，拉着赛罗出门了。
“……”赛罗坐在这种姑且用金碧辉煌来形容的高档场所只觉得浑身刺挠。
一个吃饭的地方里里外外规矩这么多，我等平民非硬要来装个逼都必须好好防着点半路露怯--赛罗如是想着，扭了扭调整了一下坐姿--毕竟他现在是一个逼（？
泽塔把赛罗餐盘里少得可怜的那点儿吃食细细的切开，均匀地淋上所谓秘制酱料。简简单单的动作愣是让这小子比划出了满格儿的仪式感。
挺像那回事儿。赛罗托着腮盯着对面的小伙子看，竟然觉得享受起来了。
没错，吃的就是这种感觉。
道理他都懂。
但为什么要选这儿？
格加莱--这家餐厅老板--看雷欧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条街虽然赶不上他这里上档次，但菜品成色味道还不错。本着高级的逼装不起，中级还是装得起的原则，一条街往往成为平民们体验贵族生活的首选。
格加莱一开始并不把一条街放在眼里，低级餐厅，也只配当替身罢了。他也根本不会在乎流失那几个不会回头穷光蛋客户--反正那些家伙用裤腰带勒死自己也顶破天就来吃一顿世面。
但一条街突然空降了一个叫零的服务生，像是有什么招财体质，自从这小子来，一条街的生意越来越火爆，这几年已经吸走了老板好几位财神了，他几次惠卡酬宾都诱拐不回来。
好好地中逼格餐厅愣是开出了市井烟火气，像小饭馆儿一样在门口排起了队，他十分不理解财神们为什么要自降身价去那里吸油烟味儿。
就因为那个毛头小子？
大老板十分不服气，几次三番以雷欧做不正当买卖为由上报警备队，让警备队派人彻查，结果却是反折一把米，他求来的警备队员什么都没有查到，反而还替一条街打响了名气。
这事儿当时闹得挺大的。
可惜的是，泽塔这个住校生并不知道。
惨的是，雷欧，和一条街，就在对面。
此时此刻。
赛·零号·一条街SSSSSR·格加莱眼中钉·罗。
正和他弟弟。
坐在格加莱的餐厅。
吃饭。
赛罗坐得腰都疼，决定破罐子破摔了，端着架子吃饭不如杀了他。
接过泽塔推来的餐盘往嘴里塞了好几块肉，糊着嘴问泽塔：“你这家伙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出来啊？”他确实不太理解，小小盘算了一下，没生日，没节日，没什么特别好的消息，今天，乃至这一周，都是普通日子。
“赛罗哥哥你慢点吃，这家餐厅上菜有点慢……”泽塔擦了擦赛罗大动作溅到桌布上的酱汁，“现在是夏天。”
“夏天？夏天怎么了？”赛罗一下子没理解弟弟前后这两句话之间的逻辑关系，遵循本能接了个话茬。
泽塔笑了笑，说：“赛罗说要做我的哥哥，是在夏天。”
“……你，记得真清楚啊。”赛罗愣了愣，随即给了泽塔一脚：“还好意思说，那大夏天的，一晚上你差点儿给我热死。”
“不过我也只能记得是个夏天，具体日子我真的记不住……”泽塔看起来有点愧疚，但这并不影响赛罗感动。
“今年是捡到你的第八年，没零没整的，纪念个什么劲？”感动归感动，赛罗并没跳进坑里去。他喝了口酒，抬眼瞅着泽塔表情微妙的变化，乘胜追击：“我不信你等不了这两年跟我过个十周年。说吧，这次到底为什么？”
泽塔知道不管什么样瞎话在赛罗那儿都不管用，他的鬼机灵哥哥，脑子转的能起飞，不是他能随便挑战的。
赛罗不言声也不催促，只抿着酒看泽塔挣扎。
“赛罗哥哥……我，我今年成年了。”这句平平淡淡，听起来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话，泽塔说的十分艰难。
“还差一个月。”赛罗严肃的算了一下。
“……诶？哥哥的意思是，一个月之后，你就和我……”泽塔依旧磕磕绊绊的表达着什么。
“泽塔，你的成人礼我和雷欧已经提前打算好了。礼物我也准备……”
“不需要。”泽塔豪不客气地打断赛罗，听起来有似乎是点生气了：“不需要什么礼物，只要哥哥就可以。”
“……”赛罗一时找不到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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