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Sitriond.

_

‘’1998的夏天, 我理应死在那个季节.‘’

她喧嚣着的尘埃浮想联翩如门口的洋槐蜜, 丝丝缕缕勾连起如魅影般瘦削的躯干, 于那日晓時分的倦意酝酿了洹街的几分氤氲缭绕。因冬的骨骼黏腻着热夏被削碎的热风, 勾起《情人》泛黄又颓唐的书蛊, 这般便将夏存放, 放在枯木不逢春的料峭里。

她总是最喜欢书信的形式。

巴黎的霉雨淌湿南墙青瓦残壁的藤萝, 因冬见春光多明媚的笑着。脆弱的蝴蝶背总是不小心便支离破碎成遗骸般的躯骨, 雨后的天哪有不娇俏的道理, 晕染上独属的潇潇雨歇, 天地间只剩她在笑啊笑, 远山蒙盖着厚霜与浓雾, 连杯里醇香的红茶被剥了滋味, 溅落在榻榻米上星星点点碎成了她柔艳的脸, 像是带着凛冽般堐过病痛的卷席的风峦。

严浩翔的回信里说得简单又薄情, 说那骄阳给揉碎了夹携在西雅图, 陈词滥调里无一例外是他口口声声的爱, 像是念旧般涌现出纸面。

严浩翔还痛吗, 你的伤。

——‘’不痛了, 或许是早就习惯了.‘’

我给他的回信里也如是写道。赛白的蝴蝶骨像勾肩的针般捅破我单薄的皮肤纹理, 清晰的脉络夹杂骨隆上的血茎被绞作碎片, 每到阴郁时便作痛如凋零的花業。

他在怀旧写什麼呢。或愧于锒铛的我们, 葬在身后不谢的青春, 胶卷里泛黄的回憶便理所应当的串联起夏的生息其间, 我看得天多么蓝湛褴褛, 仿佛亟丽下惨痛的心扉和破败不堪的我们。相厮守着春寒料峭的希望, 在原野里引吭高歌着沸腾滚梯的灵魂。

因冬我一切都很好。

他又在试图偿还些什麼呢。我一直无端的猜测, 他声声的哭诉和爱意如晚归的帆一样来得轻贱又迟缓, 張口閉口的爱意却像载途风雪的砒霜让我迷失, 迷失自我, 迷失方向, 还有不绝于口的理想。我细细的回味着往昔, 想开口说还早時偏又呕了口殷红的血。

‘’原来任谁都没有重来的机会.‘’

*

十二月八日, 晴。

和刘耀文阔别十年的重逢, 相见于朝昭的婚礼。

轮船漾了足足五天到梵蒂冈, 圣彼得大教堂里不乏神明的信徒虔诚的觐见。 扑朔的灯光藏匿灰暗与沉淀岁月里熠熠生辉的我们, 像掺了水的烈酒威士忌, 它喝不醉人的, 依稀酝酿着从前 依稀展望着现在, 我愈发觉着自己的身子沉重如泥, 还稀释了负重的骨骼。

因冬新婚快乐, 你是最美的新娘。

看着朝昭那张渺如艼兰的脸。

我总能想起从前。想起有严浩翔和刘耀文的从前, 想起峥嵘岁月里少年不惧风流的潇洒二三事。他们爽朗的笑充斥了五里滟台, 那个潋滟起风波的地方貌似为我们束之羽翼, 折断夏蝉高飞的荧翅, 如青春疼痛文学的歌剧里原来最初的梦境, 反正早就没有我们了。

在那个幽僻的房间, 我们匍匐于断壁残垣, 为了抓只细尾蝶, 严浩翔为此跌裂了肋骨, 刘耀文抹着眼泪泣不成声却还在为我摸索。眼角的黏腻沾湿了眼睫, 他把抓到的蝴蝶放在我肩上, 他说这多么像我, 是不是真的像呢, 我执着的回想, 却发现我也早已忘记。

刘耀文好久不见。

我摇摇头, 转过身却不住掩面。

‘’他们说忘掉了爱人像死过一回, 我坚决又执拗的否定, 或许是因为我的爱人从来没有怜惜我, 所以我分外的抵抗着拒绝, 似乎为了脸面, 我追问他们那是何种感觉, 他笑着摇头晃脑。他说大概是你动身前往巴黎時刘耀文为你摘了满园的洋槐花.‘’

短暂沉默后, 我功亏一篑的哭泣。

_

朝昭因冬, 你们会再相遇的。

‘’就像我和马嘉祺一样.‘’

我摇摇头抹干眼泪。看着昔日最好的密友以最美的模样奔赴她所爱之人, 我细细觉着自己不该流泪, 就像她依偎在对方怀里時, 笑着哭的好笑样子。我说我没有她这样的勇气和幸运, 所爱隔之山海, 斑驳陆离的缩影在天边分晓時酾迷奏起沉痛的哀歌。

热烈的不是青春, 是我们。

可惜, 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见证。对着瑰丽的教堂心贴大地的拜拥着, 我仿佛回到明媚又烧灼的滟台, 在那里也有我们的身影, 我们碌碌无为的往昔, 无悔无怨的青春, 拥随着天边撒下车辙与印痕的晚霞傍山而归, 我说着 原来那才是我们。

我忍着茶水的干涩, 咽下疼痛的記憶。

_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