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云初!”
那声音变得急促起来,一声一声似在紧紧扣着某扇紧闭的门,而后,一股淡淡的紫芝清香蔓延开来。
“我用了灵芝仙气为你驱毒,你快醒醒呀!”
他用力地睁开了眼,头顶一片飞沙走石,魔气与邪气交织在一起,发出恐怖的嘶吼声。他终于看清了她,而他的手还支在她耳边,他脸一红,忙将手迅速缩了回去,看她似乎并未在意,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你方才受迷烟影响,失了心智,现在可好些了?”
“还好。”
他言罢从清璃怀中脱出身,抖了抖衣服站起身来。而此时,清璃却突然往后倒去,面色苍白,云初忙接住她,揽入怀中。原来清璃方才已将大部分灵力渡给了他,此时已是力尽了。两人身边横七竖八地躺着中毒的仙人,只见此时魔阵已在不断缩小,如若不能及时破阵,只怕到时众人只会被锁死在阵中。
云初看着怀中气息虚弱的清璃,知道此时已不宜耗得太久,他用手轻轻揩去清璃脸上的血渍,将脸轻轻贴在她的脸上。
“别怕,我一定平安带你出去。”
云初言罢将她轻抱起来,置于身旁一块青石旁边,随后使了个护身咒法,使得邪魔无法靠近。他起身向前走去,将剑横置于胸前,紧接着划破自己的掌心,赤红的血一滴滴落在烧焦的土地上,溅出道道金光。以狐族天灵之血为祭,可破天下大小阵法,云初周身涌动着无比凶悍的灵力,搅动着周边的空气,掀起一场强烈的风暴。
最终,阵法被破,凡是灵光所到之处,邪魔散尽,重现光明。待众仙醒来,邪魔已退,毒气已散,虽不明不白地打了个胜仗,但清璃心中十分清楚,若不是云初的及时赶到,恐怕此行只会是有去无回。不过云初不现身自然有他的道理,往后有人问起此事,清璃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摇摇头装作不知情。
也是从那一日开始,仙界不再有杏花飘零,也不再出现那手拈花枝,清秀俊朗的白衣仙人,仙界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
清璃仍旧日复一日地候在神树之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习惯没有杏花飘香的仙界,为什么会不习惯没有云初的陪伴,那个叫她阿璃的人突然消失了,她真的好不习惯。她有时也会舞剑,剑气动四方,不见抱琴人。舞累了,就靠在神树粗壮的枝干上休憩,闭起眼来静静听着叶片叮叮当当敲撞的清音。可她有时也会担忧,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重到可以违背当初的约定,重到可以突然消失,不留下半点音讯,她在怕吗?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当她再次在人间驱除邪魔归来,在云海之间习惯性地向神树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一道白色的身影若隐若现地映进眼中。
“云初!”
她忽地颤抖起来,抛下身边一众师兄弟,直向那神树飞去,她的呼吸急促起来,以至于到了他面前时,已说不出半句话了。
他也不说话,只默默地走向清璃,紧紧将她搂在怀中。清璃先是一怔,随后也缓缓伸出了手抚在他的后背上。
她好像能听得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心底一股热瞬时蔓延开来,在整个身体流窜。
“云初……”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阿璃。”他仍旧紧拥着她,丝毫不曾放松,“这几月,我并非有意违约,实在是……”
“我知道,我不怪你,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
“我君父逼我成亲,要我娶一个白狐女子,我不答应,他不放我出来。”他声音发着颤,身体似乎在颤抖着。
阿栖心内一震,随后胸口闷闷地发起痛来。
“我……”
“我放不下你,阿璃。”
他虽身型高大,可此时却将自己的脸整个儿埋入了清璃衣服里。
“你…是青丘储君,身系青丘一脉安定,君命不可违,你今日出来,若被你君父知晓 定会罚你的,快回去吧。”清璃抖得更厉害了,她的眼眶红起来,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会无比难受,但此事的利弊,却也还是分得清的。
听她说完,云初缓缓松开了手,清璃此时才瞧见他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泪痕,她有些不敢相信,难道云初从一开始,便不是将她当朋友看待,最可笑的是,她根本没有察觉出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她收回手放于自己胸前,那颗心的确烧得火热,可双手似乎是冰的,她头脑一阵混乱,呼吸急促,甚至不敢再看向云初。金叶片片坠落,云初走向她身后轻揽住她的腰,她此时如同木偶一般,半点不敢动弹。
“你别怕,我不会对你做出越矩之事,我有分寸,不会伤害你。”
“云初,你……”
“阿璃,我早不想做什么储君了。你知道吗?我是被你眼前的这棵神树养大的,我娘亲在未诞下我之时便灵力溃散了,她在灰飞烟灭之际将自身所有灵力注入了我的体内,我是在这棵神树里面出生的。”云初言罢长叹了一口气,将头靠在清璃的肩膀上,“从小时候起,就没有多少人关心我,如今我长大了,他们一个个义正言辞地想要控制我,我不想待在那里了。”
“云初,可我们又能去哪儿呢?”清璃轻皱起眉来,将脸同他贴在了一起,“逃不脱的,这六界太小了,我们也太小了,走不掉的。我现在已明了你的心意,我已知足了。”
清璃言罢,眼角竟落下了一滴泪,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只见那泪重重砸在云初手上,她忙伸出手来揩去。
清风起,神树开始慢慢悠悠地摇晃起来,金叶叮叮当当地敲击着,似在哀声叹息着什么,远方的烟霞弥漫开来,四下里一片流光溢彩,只可惜,再美的景致也无法弥补此时的哀伤。
……
他走了,留下最后一株杏花,化作一团青雾消散在了她眼前,她含泪一笑,满眼写满了不舍。
“不就少了个人谈心嘛”,她安慰着落魄的自己,一步一步走进云雾,“习惯了,自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