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28）

　　肖战是被开门声惊醒的，像是脑子里有机簧的一声轻响，“咔”得一声让他快速清醒起来。

　　下一秒客厅的灯亮了起来，王一博隔着客厅和餐厅的镂空酒柜与他对视，表情有一点很浅的错愕。

　　“你回来啦。”肖战还维持着之前坐在椅子上的姿势，只是抬起了头，额前的发被压得有点塌，看着王一博，弯着眼睛说，“饭已经做好了。”

　　他说着往桌上看了一眼，愣了一下，说，“……好像有点冷了，几点了？”

　　王一博沉默了一下，说，“十点了。”

　　比起先前王一博那一点控制得很好的情绪，肖战脸上的错愕就明显许多。他喃喃说，“……十点了？怎么这么快？”

　　他看着王一博，眼珠又黑又亮，在这种时刻尤其像某种柔软的毛茸茸的小动物，“回来的好晚。你饿不饿？吃饭了吗？”

　　王一博几乎觉得自己看到了曾经他看着肖战的眼神。他抿了一下唇，说，“吃过了。跟乔乔约好了。”

　　“哦。哦。”肖战恍然大悟似的，笑着说，“难怪。那你先上去休息吧，工作一天也累了。我把东西收拾一下就来。”

　　王一博看着桌上那些分明未动过的菜，说，“你还没吃饭？”

　　肖战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嗯，刚才睡着了。没事，我热一下，随便吃点就好了。“

　　王一博点点头，“……那我先上去了。”

　　走到楼梯拐角处时，王一博回头瞥了一眼。

　　肖战坐在餐桌前，背脊挺得笔直，眼神虚虚地盯着前方某一处，像一尊安静的雕塑。

　　不多时眼睫就垂下去，把那双如点漆一般的黑眸子遮去了。有一刻，王一博觉得他看到了一层潋滟的水光。

　　一定是错觉吧，他想。那可是肖战啊。

　　肖战听到楼上传来关门的声响，他慢吞吞地站起来，像电没充满的机器人，缓慢又笨拙地走到厨房里，给自己盛了饭。

　　米饭一直是保着温的，幽幽地散发着特有的清香，看起来晶莹剔透，颗颗饱满。

　　离肖战最近的是一盘清炒苦瓜，本来脆脆青青的，看起来像水灵灵的碧玉月牙，但现在放久了，这小小的月牙就如同被乌云遮住一般黯淡了。

　　他夹了一筷子，随着米饭送进了口里，嚼了几下，慢慢吞咽下去了。

　　还好一博没吃，肖战庆幸地想，这个苦瓜好苦。

　　肖战磨磨蹭蹭收拾了半天，才轻手轻脚地上楼去了。

　　他在王一博门口站了一会儿，里头静悄悄的，或许已经睡了吧。

　　他转身进了旁边的卧室，动作很轻地关了门。

　　洗完澡后肖战觉得一身的酸痛，刚刚趴在桌上睡了那么久，四肢的疲惫感后知后觉地爬上来，他打了个哈欠，熄了灯，把自己蜷起来，抱着被子角睡了。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居然只占了四分之一的床位。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卧室房门又被人很轻声地打开，走廊的灯光顺着门缝透进来，也仅仅能照出床上一个小小的轮廓。

　　肖战脑子昏昏沉沉的，有点被吵醒了，但皱着眉心不想转头去看，只是又紧了紧手中攥着的被角。

　　不多时，被子被人从另一侧掀开，王一博躺了下来，身上带了点凉气，把肖战搂进了怀里。

　　肖战迷迷糊糊挣了一下，被王一博轻轻拍了拍手肘，低声地问，“怎么又跑到这边来了？”

　　肖战觉得倦极了，眼皮重得抬不起来，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带着点鼻音嘟囔说，“以为你睡了，怕吵醒你。”

　　王一博不知喜怒地弯了下唇角，说，“你倒是会为我考虑。”

　　肖战抽了抽鼻子，模糊不清地说，“你……是不是喝酒了？”

　　王一博嗯了一声，“喝了一点。”

　　肖战又打了个哈欠，在王一博怀里动了动，咂摸了一下嘴，说，“明天早上容易头痛的，要不要给你煮醒酒汤？”

　　怀里的人像被好几只睡眠小精灵一起施了法，困意都快要弥漫到王一博身上了，他闭上了眼，说，“不用了。睡吧。”

　　肖战就调整了一下姿势，很快又沉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