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e、你书写的爱我很少能看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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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开的那天大雪封山,我送他的格桑花被遗弃在漫山遍野与公路的交叉口。
天阴,连趁着本该柔和的雪都变成了灰色,在寒风中急旋,刮蹭的裸露在外的耳朵生疼,看到被气旋压住碾在地上难以抽身的羸弱花瓣,所有感官好像瞬间失了灵,随着他的气息一并消散在模糊一片的视线里。
咽下他书写爱的字条、“有点耳鸣,仿佛海风穿过生锈的铁丝网”,这是不是爱的高原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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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外面的世界懂的很少,长年蜗居在深邃偏远的大山,守护着漫野的格桑花,和上了年纪的阿乙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村里人口不多,仿佛与世隔绝。
自打有印象以来几乎没有见过阿吉和阿帕,阿乙说他们逃离了这深山,村民们可怜自己是被抛弃的孤婴,只有年迈的阿乙抚养,多年以来都帮衬了不少。
不是没恨过阿帕阿吉,但是心绪总是懵懂的,阿乙揉着我的小脑袋告诉我,阿吉没有背叛神山,她只是选择追随了爱与自由,只是每每都会叹气,后来我心知那是对我身为遗孤的心酸与惋惜。
本以为就会这样静如远山淡影平和流水的度过坦然虔诚的一生,却在十八那年遇到了这所谓青春的兵荒马乱。
他是个艺术家、是个诗人,能写会画,来自很远地方的小镇,那里的人在他口中似乎都带着浓重的浪漫气息,把生活比作诗歌比作画卷,源源不断的灵感化为袅袅呓语跃然纸上。
他说他叫Tae,想来这深山写生感知神识,说不定可以创造出新奇的伟大画作与诗篇。
他生的很好看,注视我的时候眼神泛起涟漪仿佛一汪被风拂动的春水,他问我叫什么,我说阿乙和邻居都唤我阿漾。
我带领他去往这山涧的每一个角落,讲述独属于这座神山的幽远又诡秘的传说,每次我说到一半偏头看他,就会发现他手中的笔尖在飞快的记录,这种时候我总是会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他的话并不多,可我也从来不会觉得是在自言自语索然无味,反而觉得跟他一起度过的光阴如同白驹过隙。
我会探头望向他写的东西,可是大字都不识得几个,我看不懂,他就念给我听。
不仅是他的感触,还有很多大山以外的我从未接触到的风俗民情,这不由得让我联想到阿乙小时候经常说起的海底美人鱼的故事,阿吉被陆地上的人迷惑了心智,
而我似乎也开始向往那一片光怪陆离。
过了大概一个月,正值山里最冷的时候。
他拨开我被寒风吹乱的发丝,还是深情的样子,他说漾,可不可以送他出山。
我哑口无言,喉间好似哽住一根鱼刺,卡的生疼,呼吸间带着冰碴子的冷空气灌进肺部,连吞咽都成了难题。
我送了他一束格桑花,在他走到交叉口那一刻突然抑制不住想落泪,他脚步顿了顿,好像要回头,我却突然失了所有的勇气背过身逃也似的大步往回走。
从岩石背后出来张望,已经没了他的影子,地上散落的紫色花瓣却格外扎眼,应该是寒风太大,吹落了他的捧花,又兴许是为了赶车,没顾的上拾起漾赋予格桑梅朵的所有情感。
那天他不带格桑梅朵离开,徒留一场无情雪。我离不开这神山,赠他一抹寒里春,却不曾想他从来无意带我走。
我也想化成这样的雪,追随他笔下演绎的风花雪月悲欢离合,然后消融在他眸中湿热的温情,破碎在暖阳的十八春。
Tae、我骗你的,其实深山里还有好多秘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还可以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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