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出了高铁站,已经是日暮时分了,满月只觉得自己浑身难受,看到地铁站进站口排的乌压压的长龙,甚至还转了五六折,她只觉得双眼发昏。
刘耀文我叫了车。
满月嗯,谢谢你一路的照顾。
满月垂着眼,从他手里拿回箱子拉杆,朝地铁站方向走过去,早点过去早点排队,还能早点回去学校。
箱子已经被拖住了。
她对上了少年一双漆黑的眼睛,眉睫都浓黑,黑得发沉,她心提起来了,手握着拉杆箱,什么话也说不出。
京大校园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返校学生很多,终于看到熟悉的景色,满月终于缓缓放松了下来,只觉得一整天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惫,都再压抑不住了。
一路沉默。
少年终于止住了脚步。
京大校园种了很多北方的乔木,银杏,雪松,冬春时节的夜里,乌压压一片,和着夜色一起,遮天蔽日。
刘耀文对不起。
他说,
刘耀文那天晚上,是我错了。
他声线比往常沉了些,尾音微微的沙哑。
满月……
她止住了脚步,细白的手指紧紧握着行李箱拉杆,指关节发白。
她终于回头。
少年身姿修长,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他垂着眼,额前黑色的碎发落下,遮住了神情,虞鸢走近了一些,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换成以往的刘耀文,他眼眶一定已经红了,小时候她叫过他小哭包,因为他受了委屈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他那时也不会说话,小团子长睫上挂着泪珠,只会在她面前露出脆弱的模样,默默的找她寻求抚慰。
她忽然有些恍然,什么时候,刘耀文变了,可是她却变成了那个害他难过的人。
疏远他,并不会让她自己好受,这个新年,她经常想起他,她是想让他留下,像以前那样。
眼前,见他这模样,更让她心里涌起陌生的情绪,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她心里发酸,不知道到底是为了自己,为了他,还是为了他们之间这份感情。
满月不要说了。
她轻声说。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刘耀文你还愿意接我电话吗?
他沙哑着嗓子问。
满月……
她点了点头。
少年接过她箱子,一路随着她,直到她宿舍楼下。
刘耀文最近,我都会住回学校。
他说。
不知道为何,经过了那晚的事情之后,刘耀文如今态度这么正常,正常得她觉得,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奇怪。
夜色里,满月发觉,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这么打量过他了。
少年瞳孔很黑,比她深茶色的瞳孔,瞳色深湛很多,满月这才注意到,他不笑的时候,尤其,如果遮去那双眼睛——只余下高挺的鼻梁,纤薄红润的唇,他唇并不是笑唇,很少含着笑意,下颌清瘦,这幅模样,其实生得相当冷淡凉薄。
满月的朋友里,不少觉得他漂亮且不好亲近。
以往满月只觉得好笑,在她心里,他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别说不好亲近,每天都恨不得蹭在她身上,一声声欢喜的叫着她名字,撒娇个几百回。
和不好接近,这个词,无论如何也关联不上。
刘耀文那我回宿舍了,再有什么事情,可以发微信给我。
他忽然笑了下,改口,
刘耀文不然,还是打电话吧,是不是已经把我拉到黑名单了。
满月……
她并没有把他拉黑,她收到了那些消息,只是没有回复而已。
她是不是做得有些太过分。
她想,她当时是怎么能狠得下心来的。
过了这个冬天,他真的瘦了不少,面部轮廓变得更加清秀明晰,那丝天真的稚气,似乎也都消失了,隔得近了,满月才发现,少年眼眶确实已经红了,他低垂着睫,随后,抬头再看她时,唇已经微微弯起,对她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
如今,没有她的允许,他不再接近,只这么安静的看着她,眼瞳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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