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小船上久违的躺了两个人。丽姐还在的时候,我们会一起数着蝴蝶,我数一二三四五,她数五四三二一,颠来倒去不亦乐乎,但嘉德一不数蝴蝶,他沉默的望着那些飞舞的光碟,有光沉入他金色的眼底。
安迷修(安小五)再过几天就要过鬼节了,我放你一天假吧。
我开口道
安迷修(安小五)你可以在岸边捡一些你喜欢的东西回去。
嘉德罗斯(嘉德一)我才不会想要渣渣们的东西。
嘉德一哼哼道
嘉德罗斯(嘉德一)而且我请假需要你批准吗?
我严肃道
安迷修(安小五)嘉德一,你可别小觑了我们引路人的工作。如果你不尽快熟悉业务,把人带错了路,这可是重罪,要散魂的。
嘉德罗斯(嘉德一)哦,听起来蛮吓人的。
嘉德一嗤笑一声
嘉德罗斯(嘉德一)左边是地狱,右边是天堂,灵魂背后长着白色翅膀的家伙上天堂,黑色的就下地狱,这么简单的任务能弄错?那是个傻子吧。
——这么简单的任务都能弄错?她不会是个傻子吧。
我仿佛又听见了来自过去的声音。我看着嘉德一,突然想讲一个故事,但我只张了张嘴,把所有的台词都嚼碎在嘴里。
小船在海面上旋转着,月亮在天空里缓缓旋转。夜色中飞舞的蝴蝶也像是在徒劳地原地打转。慢慢地,我听见岸边的吆喝声了,那是我在这里呆了快四十年的孟小姐,她甜汤的味道钻入我的鼻孔,眼前仿佛升起了汤面的白雾,视野也变得模糊。
丽姐在白雾的另一面,她举着一碗甜汤,似乎在笑,那只手托着下巴,手腕上的雏菊镯子坠落在洁白的皮肤上。
我一眨眼,丽姐不见了,白雾在脸上变成了水。
这个夜晚,我抱着宝莉坐在床上,借着外面的月光,翻着手中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玻璃瓶里有一些蓝色的液体,仿佛有生命一样在自己流淌。
夜风带来退朝的响声,哗啦啦的,跟下雨好像。我收回玻璃瓶,却有些喘不过气。有陈丁丁的东西抱紧了心脏,让我无法呼吸。
我憋得发慌,想找一个人讲讲丽姐的故事,但是我知道嘉德一不会听我絮絮叨叨,他是个没有耐心的人,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心事,就埋在那片不会长出花的花土里。
于是我只能望着紫色的月亮出神,然后又是失眠一个晚上。
蝴蝶湾上每个人都是傻子,尤其是我。
否则我为什么不会记得,我整晚整晚的失眠,到底是因为谁。
一年前我初来乍到,心理素质不过关,再把一个手刃了自己禽兽爹的小姑娘送下地狱后,我结结实实的吐了一把。等我吐完后,丽姐把我拎到孟姑娘的店里,豪气地拍了拍桌子:孟姐,两碗甜汤!
等汤上来后,她端起了碗在我面前,那势头就像是强行把汤灌进我嘴里一样。
孟姐开店快四十年了,喝下孟姐汤,喜忧回头望!
孟姑娘责怪得盯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在暴露我的年纪?
她转头笑的没心没肺:对不起啊孟姐,为了赔礼,我就给你唱歌吧。
唱歌?
大家听着,丽丽她要唱歌了,一起打拍子啊!
她是蝴蝶湾的太阳,太阳说要唱歌,那些面色阴冷的家伙都纷纷围上来了。
她清了清嗓子,当重新睁开眼时,那眼里的光,却像是被云遮住了,他看见外面那片紫月下的红海,眼角带上了一点夜风的凄冷。
她对着红海,缓缓开口:大海啊,你告诉我,你何时才能把我的恋人带给我?
大海啊,你告诉我,你何时把我的恋人带给我?
大海啊,你告诉我,你何时才用你的浪花带走我?
那些歌声像是从蓝盈盈的草丛里飞出的,他们变成一只又一只的蝴蝶,飞向红海的南方,去那温暖的阳间寻找答案。
孟姑娘的店在海边,她的门前插了常年插了十七只梅,我隔着几步就能望到。
她把甜汤摆在我的桌上,然后就坐在我的对面,笑吟吟地望着我。
孟姐小五啊,今天是鬼节,你还要工作吗?
安迷修(安小五)对啊,毕竟鬼节也有人死啊。
孟姐也对,我就是鬼节那天死的呢。
我听着不对,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她今天化了淡妆,乌黑的头发盘成一个典雅的发簪,上面写写的插了根木钗
我收回视线
安迷修(安小五)对不起,孟姐,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孟姐哪里,都过去几十年了。
她笑着,手托着腮望向门外
孟姐不过啊,小五,今天过后我就要走了。
安迷修(安小五)走,去哪里?
孟姐总之到处走走吧。
她眯眼笑了,我突然觉得,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等待奇迹上,有些累。
明明她在笑,我却觉得心发慌。我绞尽脑汁转移话题
安迷修(安小五)孟姐你走多久呢?你走了以后,蝴蝶湾的男人的眼泪估计可以再起一片红海。
孟姐今晚就走吧。
她望着门边,声音变得飘忽,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桌上。
我正要继续问,我外面响起鲸鱼的歌声,那是今天的第一批死灵,他们从白银岛乘着巨鲸的尸骸来到蝴蝶湾的码头,再由引路人——运到天堂或地狱。
离开时孟姐依然望着店门外发神,她今天似乎有心事,跟我聊天到后面也心不在蔫。我想看看门外到底是什么吸引了她的视线?一出店门,门外依旧是十七只梅花,有十六只两两成双,只有一只隔着孤零零的插着,雪白的花瓣在熹微的月光中颤动。
听说孟姐的梅花是在鬼节那天河边捡的。阴阳两界一般并不相通,除了在鬼节的那天。鸿海涨潮时,会把杨贱人烧掉的物品冲向河岸上,物品上会贴着有逝者名字的名片。所以那一天,蝴蝶湾上所有的鬼都会倾巢而出,在海岸边寻找寄给自己的礼物。
我没有参与这次盛事,去年我傻傻的在海滩找了一个晚上,直到鲸鱼的歌声从天空落下,我都没找到自己的名字。竟然死去的第一个年头就没有人挂记我,那么今年我也没必要去白费功夫。
我正看着月亮,忽然听见了岸边传来一片惊呼。我支起身子向外面望去。那却是一个女人,他推开人群,向海里跑着。她的姿势那么优美,那么多只手拦着他,他翩翩躲过,那宽大的袍子鼓了风,让人想起一只展翅的蝴蝶。
很快,海水浸没了她的腿,胸,还有脖子。
拦住她!
快拦住她!
他离我不远,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立刻跳下了海。然后再下水的那一刻我却蒙了,刺骨的寒意扎进我的骨缝,在这一刻,我感到,就像是黑暗的海水下,伸出无数双手,拖出了我的手脚,我的动作开始不受控制的变得迟缓。
与尖利的喊叫又在我耳边响起了,那是亡灵们的诅咒,我看见黑暗的海水里无数双猩红的眼,他们像是在高声歌唱,又像是轻言细语。
我们诅咒你,你找不到你想找的人。
我用腿蹬着,使劲的往前游,一个浪潮浇头而下,黑色的海浪淹没我的视野。
我们诅咒你,你抓不住你想抓的人。
我感觉我的指尖触碰到她的头发,一丝一丝,柔软如水草。我想去抓它,冰冷的海水封住了我的指节。
我们诅咒你,你就不了,你想救的人。
就在我以为自己也会死在这里时,我的背上突然有了一股向上的力,一个人伸出手把我提上了船,那只手很小,也很有力,捞起我并没有花多长时间,我伏在船边呕吐,把满肚子的水都吐了出来,眼睛火辣辣的痛,我擦了擦满脸的水,回头望去,居然看见嘉德一做在船头,他看着我,那双金色的眼睛难得没有了嘲讽,露出些安静的眼神来。
我哑着嗓子问
安迷修(安小五)嘉德一,还有个人呢?
他摇摇头
我愣愣的转过头,望向那片海,海里倒映着那轮紫色的月亮,我轻轻伸手,那月亮就碎了,一件东西也顺着海水滑进了我手中。
我举起来一看,那是一根木簪。
格念金嗯,我写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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