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告诉过我,沙漠里不可能长得出玫瑰。但我偏要去试一试。这一试,就是永远。
这一片广袤的沙漠,我生活了十二年多。十二年人,半年尸。干燥的沙粒粗糙无比,头顶高悬的太阳带来的是炎热、干渴与头晕眼花。这一片不可能有太多生物生存着的地方,被人类占领了。村民们在一年前从二十六号城逃亡出来。那时候,每天他们都生活在恐惧与劳累中。每天都有人离去,也有人被杀死。最后,成功到达这片未曾被侵染的沙漠的,原本六十八人,只剩下区区十一人。但是这也足够了,足够他们在沙漠中站稳脚跟。在这片沙漠中,也算是有了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我们的人数到了三十六人。有时,村庄旁也会出现少量的变异僵尸,但是往往会被铁傀儡和铁匠、制箭师解决掉。
村庄里面,权力最大的就是牧师。他认为,沙漠中没有太多的怪物的原因就是因为有沙漠之神的庇护。所以,他下了这样一个规定:每半年献祭一个孩子给沙漠之神。没有人想这么干,但是迫于压力,每半年都会有一个孩子死于非命。而且,是谁完全是由牧师自己来定。他手上的那些腐肉……呵呵,懂得都懂。
牧师献祭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的“孩子”。实际上,他只是从傻子村民那里将小孩偷过来,换上自己孩子的衣服献祭。他自己的孩子当然还是养尊处优的,准备接替他的位置,成为下一个牧师。而且,牧师常常会用这个机会公报私仇,将一些平时得罪过他的孩子都献祭了。我就是因为偷喝过他的一瓶药水,当场被他抓住,就要被他给献祭。我的父母曾多次向他求情,这个恶魔虚情假意的推辞掉送的礼,还当着全村人的面宣布我为什么要被献祭:这个孩子喝了高级的药水,身体更加强大,有着超凡的实力,是我们对沙漠之神表示衷心最好的礼物。我成为了沙漠之神最好的助手,也是他们这个村子的骄傲。所谓祭坛?所谓沙漠神?所谓牧师?都是扯淡!明明是刑场、筹码和刽子手!
半年前的正午,难得出现一次阴天。
阴沉沉的天空下,一次包装精美的杀戮即将进行。我的双手与双脚被绑住,躺在祭坛上。我的眼睛盯着祭坛下方的人群。他们正对着我指指点点,有的连连摇头,也有的脸上露出了感同身受的悲悯。这些指指点点的人们啊!不知道哪一天,他们自己的孩子也会被这个恶魔杀死。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还好,我的父母不在。唉!我还没在沙漠里中出一朵玫瑰呢!
“你后悔了吗?哈哈哈!这就是惹了我的后果!有什么冤屈,就去沙漠神那边诉说吧!”牧师嘴角拧着阴冷,恶狠狠的说。
我没有说话,只是将头摆到另外一边——这家伙,碍眼!
时候到了。他现在我身边形式似的歌颂沙漠神,又说明了献祭我的原因,随后,他用剪刀剪开了我的衣服,让我全身赤裸暴露在众人面前。十二岁的我早已有了羞耻之心,数十双眼睛灼烧着我的身体,让我感到十分难受与恶心。他用一块布蒙住了我的眼睛,随后,我手臂上就一疼,嘴唇开始发干,并且听见水流的声音——他在放血。我的眼前逐渐变得模糊,我感觉自己在坠落,坠落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去。
再次醒来的我很是惊讶。我就像是睡了一觉一样,感觉献祭这档事从未发生过。然而,当我看向自己一身尸衣,想起脑海中那个白眼神的时候,我又想起来,这一切都不是梦,是真的。我真的得到了神的庇护,得到了神的认可。那个神还送给我一个铁质的头盔,防止我在阳光下被灼伤。既然我获得了第二次生命,那么,就要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我想到的,就是复仇。
我开始计划复仇了。我一定要杀死牧师。不论如何。我要在沙漠中,种下血红色的玫瑰!
几天之后,我复仇的时刻到了。我来到了村庄旁边,找到了我曾经种下的那棵玫瑰花。那棵玫瑰花早已干枯,无水的沙漠根本养不活他。我轻轻一碰,花瓣直接化为了粉末,融在了沙土中。我下定决心,今晚,我一定要将其撕碎!
夜幕如期降临。黑暗,是亡灵们的主场。铁傀儡只能攻击一只亡灵,所以我有充足的时间靠近牧师。我开始慢慢地向村庄中走去。
突然,一个奇异的景象震惊了我。一只只尸壳从沙中钻出。我依稀辨别出他们感受的面庞,全是村庄中的孩子们!一朵朵凋谢的玫瑰,身上的刺变得坚硬且锋利。我与他们会合之后,告诉了他们我的计划。他们以嘶吼声赞成。我们兵分三路,从三面包围他的房子,这样,铁傀儡肯定是应接不暇,再加上其他亡灵生物的拖延,我们计划的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记忆中,牧师的房子在村庄中间。于是,我们从三面进入村庄,目标就是牧师的房子。村庄中的人们都睡着了,这是个好机会。铁傀儡正在和一只骷髅斗智斗勇,无暇来估计我们。我们也不伤害那些无辜的人,我们是暗夜中除恶的勇士,并不是伤害他人的强盗。
在这扇门前站定。我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直接开始拍门。门在我的轰击下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已经有村民被这响声吵醒了,看见我们这阵仗,他们窃窃私语:“看,这就是报应!”
说的太好了。这就是报应。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当他看见我的干枯的脸时,他吓了一大跳。他瘫坐在地上,声音颤抖:“你,你,你怎么还活着!”看见了吧,在恐惧之下,他的遮羞布被他自己撕下——哪里有什么所谓沙漠神!他自己杜撰的,连他自己都不信呢!哈哈!门被敲碎了。三路尸壳鱼贯而入,对着他就是一阵猛打。我撕开了他的动脉,另一只尸壳抓开了他的脸,还有一只尸壳剖开了他的肚子。他的惨叫淹没在了我们的嘶吼声中,鲜血,染红了地面,流下台阶,在屋外又汇聚成了一滩,仿佛在无声的展示,展示报应的可怕。屋内的嘈杂逐渐平息。牧师在我们的轮番攻击下化为了飞灰。鲜血,宛如妖艳的玫瑰,在沙漠中绽放开。他的儿子被吓得浑身颤抖,我看了他一眼,回了他一个诡异的笑容。我们不想杀他,我们想给他一个好好做人的机会——我们知道死亡的痛苦。不同与别的亡灵,我们有怨念。这怨念汇聚为意识,我们才可以自主行动,不像别的亡灵漫无目的的瞎逛,所以我们才会选择复仇。现在,仇报了,我们该回去了。
也许我们在被献祭前还是个孩子,但在献祭后,我们成长了。
我们在村民们与铁傀儡的目光中离去,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