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话

孙初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拿起桌面上的戒指起身离开。

门被缓缓带上，孙金井最后看到的是她单薄的背影和左手中指上散发着绿色幽光的戒指。他闭了闭眼，手指习惯性地揉向太阳穴，缓慢有节奏地按摩着。他感到神经放松了很多，便回到包间。

上官品利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看见只有孙金井一个人走进来，脸上微微露出疲惫之色。想到孙初可能带来不好的消息，上官品利心里免不了一顿幸灾乐祸，却还要做表面功夫，假装没有注意到，礼貌地笑着。

被上官品利虚伪的笑容看着，孙金井才发觉自己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心情，只好微微一笑，说：“生意上出了一些事，我待会得去处理一下。”

上官品利点头，语气里满是讨好和赞同，他说：“孙先生的待客之道比别人不知好了多少倍，遇到急事也不会冷落了客人。像我们这种生意场上的人，忙是常态，失利也是常态，还希望孙先生不要因此而气馁，而是该更上一层楼，好好努力才是。既然先生有急事，那我也不好多留了。下次我定请先生吃饭。”

孙金井冲他微笑，好像没注意到话语里的冷嘲热讽，仍与上官品利互相客套。像是走流程一样，随口寒暄几句后，孙金井便告辞离去了，离开前还贴心地付了账单。倒不是上官品利不愿花钱，只是这毕竟是对方请他吃饭，他自然没有给钱的道理。于是，他装模作样地客气了一下，又花心思说了好多的好话，才送走了孙金井，自己吃饱喝足一顿。

这边，上官月淞仍与陈安安走在大街上四处观望，在考虑购买首饰和“杂物”。思考的时候，上官月淞忽然想起神秘人对她说的一番话：异号集市是不被规则化的唯一一个买卖场，不管对方是谁，只要钱够，商家都可以与对方交易。而交易结束后，商家会自觉忘掉客户，并且不能将客户的消息透露出去。如果被发现，会被处刑。举个例子，如果异号集市的商家遇到了被通缉的犯人，就算是他罪该万死，商家也不能告诉任何人他与自己做过交易，更不能告诉别人关于他的一点信息。在交易结束后，商家要当没有见过这个人。

“怎样才算交易结束？”

“商品到了客户的手里，才能算是交易结束。也就是说，如果那个人是冒牌的，与那日前来购买物品的人不一样收了商品，便不算交易结束。当然，客户是可以投诉这个人的。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是谁在掌控这一切？”

“当然是法度了，法度面前人人平等。”

平等两个字一出口，上官月淞就忍不住嗤笑一声。在神秘人面前她懒得隐藏，直接表达出自己此刻的想法：她根本不相信世界的平等。对这条好像人人都认可的公理，她嗤之以鼻。嘲笑更是毫不遮掩。

对上官月淞有些无礼的动作，神秘人只是耸了耸肩，毫不在乎，继续说：“完全的平等。”

很快，上官月淞便见识到了，什么叫“完全的平等。”

她带着陈安安走向一家店，刚踏入门框，她们就看看到一白色的身影冲她们飞来。看那轮廓，好像是个人影。上官月淞连忙将陈安安拉向旁边，自己也赶忙避开。

风声，衣服抖动的声音，最后是肉体撞击墙壁的沉闷响声和木板碎裂的声音。

上官月淞往声音处看去，看到了满身伤痕的女子。鲜血从她的口腔涌出来，顺着脖颈，为原本就血迹斑斑的衣布添上浓重的一笔。发尾沾上血，聚在一起，搭在肩头。女子白白净净的脸上只有一道金属刀划痕，琳琳留着血，让上官月淞想到蛋糕的巧克力淋面。上官月淞将她仔细瞧了一番。陈安安凑上去探她鼻息，感觉到她气如游丝，陈安安的第一反应是欢喜，高兴她没有死去。接着才是愤怒和深深的怜悯。

上官月淞发现自己对面前的女人没有印象，便对她没了兴趣。可还没移开目光，对方突然挣扎地动了一下，露出了锁骨附近的小枚银坠子。那串项链带给上官月淞熟悉感，她上前一步，主动伸出了手，又探了一次她的鼻息，然后开始替她检查。

上官月淞看陈安安一眼，后者瞬间领悟，向商家买医用纱布和低浓度酒精。

本来对方不想卖，估计是正在气头上，理都不理陈安安。陈安安被冷落多了，瞬间不乐意：“人死你负责吗？”

她的表情严肃，语气阴沉，成功唤回了商家的理智线。

“我没想到她的身体素质这么不行…”迟来的愧疚，面对指责的心虚，让商家一时之间有些支支吾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