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起床了！醒醒，还睡，再睡就成猪了！”
一个枕头飞来，砸在了一个小小的团子上。团子微微动了动，被子掀开，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
幻冥揉了揉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女孩。
那女孩长得挺普通的，就是那种扔在人群里就找不回来的外貌，幻冥美梦中被砸醒，脑子还晕晕乎乎的，一件衣服又砸了过来：“这是校服，赶紧穿上，再有一刻钟就开始点名了，我先走了，拜拜。”
女孩旋风般卷出房间，还不忘贴心地把门带上。看她室友如临大敌的样子，看来自己也不能迟到啊，幻冥吐了吐舌头，拿起叠成方块的衣服，利落地抖开。
黑色T恤加黑色长裤，除了手臂侧部和裤缝有白色的条纹和胸口处的食尾蛇标志外，纯色无污染的黑。
看起来还不错，也符合食尾蛇“省事就是一切”的审美，但大夏天的一件几乎全黑的衣服你想热死我啊……（不要去想幻冥是怎么知道黑色最吸热的），而且这衣服都可以当夜行衣了吧……
默默吐槽着放下校服进了洗手间，幻冥默默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黑色的眼睛如同夏夜的星空，美丽而深邃，小巧精致的五官虽然没有多惊艳，却也相当耐看，不薄不厚的嘴唇是淡淡的樱粉色。虽说不上漂亮，但也算养眼。
幻冥像欣赏一个博物馆里的雕像，情不自禁地抚上镜面，湿润的指尖在上面留下浅浅的水渍。
幻冥的手指微微顿了顿，在镜子里眼睛的那个地方轻轻地画圈。指尖摩擦过镜面，发出一阵粗糙的嘲笑声。
如果，这里是灰色的，又会怎样呢？
那种绝对不属于人类的，没有眼白的灰色，太过招摇。她害怕自己的那双眼睛，她不敢将那遮掩用的美瞳摘下，底下那灰色的禁忌总在提醒她，她并不该属于这里。
在她两岁时，她的母亲在她面前，用锋利的刀刃划开自己的手腕，满眼只剩下殷红的血，像腐烂的肉里一拱一拱的白色的蛆。喷出的鲜血逐渐爬至脚侧，血迹逐渐干涸，氧化至锈铁色的。小小的房间里只有年幼的幻冥和一个逐渐冰冷的死尸。
房门被反锁上了，看来这个女人虽然不忍亲手杀死她，却也不希望她活着。若不是她幸运地找到并撬开了排气的小窗，或许她也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那个女人割腕后抓着她的衣领，暴突的双眼像一个疯子，哦，或者说她本来就是个疯子：“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的爸爸是谁吗？好，我告诉你。他，不，它是一只怪物，一只怪物，一只怪物！现在你知道了吗，小杂种，你是一个怪物，你的血液里流淌着一个怪物的血！你的眼睛就是标志，那双恶魔的眼睛！我当年就是栽在了这双眼睛上。真不明白当你还在我肚子里时为什么我没有将你解决掉，不过也罢，你迟早会下地狱，在我之后。”
“你要记住，我落得这种下场，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怪物……但似乎也不应该这样称呼，怪物和人类的混血，应该叫什么呢，怪人？
幻冥死死盯着镜子里的倒影，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真狠），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再不走就要迟到了嗷嗷嗷！
简单洗漱完毕，幻冥飞奔至5号教室，幸好昨天找宿舍时顺便留意了一下，就是对面那座洁白的相当醒目的大楼的1楼，中间隔了一个大操场，幻冥以短跑速度冲进教室时已经是气喘吁吁。
幸好老师还没来。幻冥扫了一眼教室，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7列，每列7人，49个人坐在同一间教室里，不算稀疏也不算密集，每人一单桌，也没有同桌。
这也算是个好想法吧，大家都不熟，两个陌生人坐在一起，也不怎么舒服，性情好的也就算了，要是碰上互相看不惯、脾气又爆的，闹起事来绝对鸡飞狗跳。
而幻冥想的是，少接触一人，也就少了点被发现的风险。
除非必要情况，她其实不喜欢见血，而一个人的嘴，有时能比任何武器都可怕。
或许妈妈是对的，我确实不应该活着。
活着……
幻冥像湿漉漉的小动物一样甩了甩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真是的，怎么又想到这个了呢。
过了几分钟，人逐渐到齐了，门“吱呀”一声开了，原本有些吵闹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老师威严的目光扫过整个教室，然后面无表情地拆开夹在腋下的密封牛皮袋：“开始考试。”
不是吧？我还什么都没学呢！幻冥一脸呆滞，想必其他同学此时的心情应该都差不多，有的甚至连“考试”这个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教室里的学生都是食尾蛇的成员从蓝星各地捡回来的，别说考试了，试卷看不看得懂都不好说。
幻冥愣了愣，明白了这场考试的真正意义。
这些学生来自五湖四海，有的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的连笔杆子都没摸过，要是不把有文化的和没文化的分开，到时候讲课有的同学昏昏欲睡，因为早就学过了；有的抓耳挠腮愣是听不明白；剩下的还在捧着教科书去研究这个字是什么，教学质量肯定不高，效率又慢，食尾的教育肯定是一冷门，没人手也没精力这么瞎折腾，所以先来一场入学考试，把学生分化开，专门去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试卷最开始的难度不大，就是一些基本的常识，幻冥做过四年陪读，妈妈死前也教过她识字，看点难度不大的书还是可以的，轻松搞定，越到后面题目越难。再考到自己顶多听说过的炼金时，幻冥随便瞎蒙了几个，认命地放弃了接下来的题目，倒回去检查。
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幻冥感觉没什么毛病，一看时间还早，也没事干，干脆把卷子一遮，倒头就睡。
感觉最近白天有点嗜睡，晚上倒是精神的很，这是要走夜猫子路线了吗。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夜校，有的话去报个名，不然要是上课犯困错过了什么重点，麻烦就大了。
收卷子时幻冥留意了一下，三分之二的人都交了白卷，余下的三分之一也只有少数能填满第一页（共四页）。
幻冥看了看自己手中已经做到第三页的卷子，松了口气。
看来成绩是不会太差了。
卷子第二天就改出来了，一共ABCDE五个班，分别代表五个等级，幻冥被分到了A班。
A班只有25人，5乘5的桌子排序使得每个人的座位空间大得吓死人，幻冥坐在里面，感觉自己只要往后一靠，并不平稳的靠背椅就得和她一起和地板来一次爱的抱抱。
讲台上杵着一个中年人，镜片下的眼睛像灯塔一样扫视着下面的学生。这位像旗杆一样笔挺的老师大概就是他们的班主任了吧。
看到了他几乎是面无表情的脸后幻冥蒙了，这不是我的监考老师吗？
这缘分啊，真是一言难尽啊。
想起自己考试时间内睡觉的行为，幻冥心中默默垂泪，恳求老师不要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过错而记住她嘛。
第一印象害死人啊……
这名看起来严肃古板的老教师只是用眼神一扫，再调皮的孩子也只能乖乖听话。他站在讲台上，审视了一圈底下的学生，清了清嗓子，开始自己的开场白：“我叫顾白，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怪物理论课老师，你们可以叫我顾老师。现在你们坐在A班，是整个年级最好的班级。”
最好的班？听上去还不错啊。
“但不代表你们优秀，只能说明，你们很幸运，你们比其他同学的起点高，这不代表你们可以松懈，整个年级245人，你们是年级前25名。很优秀，对吧？但是，你是占了便宜，大部分的同学不识字，连试卷也看不懂，这不代表他们不聪明，不勤奋，或许再过一两年，他们就可以超越你们，甚至把你踩在脚底下。现在是比其他般你们的课程将会比其他班提前一到两年，至于那些没学过的同学，你自己努力补，或者找科任老师补习。不过，要收费。”
原本安静得除了顾老师的讲话掉一根针都能听得到的教室瞬间沸腾了，连顾老师的威严气场都盖不下去了。幻冥的脸也绷不住了。What？我要是有钱哪儿用来食尾蛇，早就远走高飞了好吗？
顾老师狠狠拍了拍讲台，低低吼了一声：“安静！”
全体同学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幻冥默默抱起胳膊，感觉教室里的温度猛然降低了几度。
“没钱的同学不要担心，学校会颁布一些做卫生，做助教等的任务，每个任务都有相对应的卢克奖励，你们可以通过做任务来赚取卢克，自己也可以通过教学楼后面的任务中心颁发任务，所得收益八二分。”
还不错，不过怎么像变相地雇童工啊……
“还有，你们入学考试的排名都在我手上，谁的排名要是掉下来了，在我的课上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公报私仇啊您……
“三年后，你们将会有一个考试，决定你们命运的考试，年级会有一次全年级的统考，年级前100的才能成为食尾蛇的成员，有自己的身份、工作、地位；反之，你只能成为一个非成员，你只能做一个低等的杂工，没有稳定的工作，靠着自己的那一点点工资过活，最后哪怕你死了，你的尸体也只能成为妨碍别人的路的障碍。而只有前50的同学，才能有获得怪物的机会。”
“怪物会和你们签订契约，成为生死相依的伙伴。有了怪物的帮助，完成一些任务就可以事半功倍，那些拥有怪物的同学可以得到学校的资源倾斜。”
“这不公平啊顾老师。”底下已经有人开始叫嚣了。
“公平？这世上哪有什么公平可言？你们在受苦受难的时候，有些幸运的孩子就在家长的疼爱下无忧无虑地长大。你们在烈日底下暴晒时，他们在家里吹着空调；你们在死去的亲人面前痛哭时，他们的父母正在绞尽脑汁地考虑如何给他们的孩子办一个生日聚会。你们的痛苦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远在天边的传说罢了。这样算公平吗？”
那人立刻没了声。
“所以啊，所谓的‘公平’是靠你自己的努力赚来的。加油吧。下课。”
果然啊，人无论在哪儿都是要竞争、要比较的。
所以自己努力吧。
三年后。
幻冥踮着脚从书架上抽下一本大部头。
现在虽然是上课时间，但幻冥一点也不想僵在椅子上听老师重复自己早就倒背如流的知识。
随身带着的卡卜林毛球突然大叫起来，幻冥手忙脚乱地掏出几乎被她遗忘的毛球，顶着图书管理员极其不爽的目光，小声说了句抱歉，冲到屋外，接通。
黄泉的声音从毛球大张的嘴中传出：“小鬼，你不是在上课吗？”
自觉暴露的幻冥直接选择沉默。
“就知道你又逃课了。收拾一下去六年级主任那里报到吧，明天开始，你去六年级A班上课。”
他又轻笑了一下：“提醒一句，这一届六年级还有两个月就毕业考了哦~”
毛球挂得相当及时，成功堵住了幻冥一肚子的怒气和不解。幻冥无可奈何地盯着毛球。
自作主张的红毛鬼。
————
共3565字
作者本人最近新晋初二，比较忙，而且暑假的电子存稿已经全部消耗完毕，所以接下来转为不定时更新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