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中,宁长燕抬手拨开了眼前的树藤,脚下是满地的荆棘,上面还残留着不明的污渍,散发出的恶臭直冲大脑,玄色的气息漫上宁长燕那素色的衣裳,漫上那根根青丝,在外才会变幻的乌黑秀发渐渐褪去了光亮,转为苍老的白发。
“瞧瞧,她又来了……”
尖细的声音从一旁的灌木丛中传出,让人心头发麻。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个世间破败的物品。”
混乱的声音再度传来,不过这次的声音有些无力,就像是一个垂死的病人在挣扎。
“十三任峰鸾山峰主宁长燕在此跪拜历届峰主,是长燕看管不利才酿此大祸,此行凤承阁诸位无需留情,长燕甘愿受罚。”说完,宁长燕跪在了满是荆棘的地面上,深深地拜了下去。
周围死一般寂静,良久,才又传出了声响。
“随她去吧……”
宁长燕叩拜完后,周围便没了任何声响,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荆棘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跃然腾起,千万条荆棘朝宁长燕冲了过去,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荆棘牢笼。
不一会儿,荆棘缓缓收起,如来时那般,宁长燕已然没了踪影,像是随着荆棘收缩而消失不见的。
——深夜
宁锦岁屋内的镇铃不知何时被卸下,留下的是缠绕在房梁上的红线,道门的红线一般十分讲究,这般随意缠绕,怎么想都是有些不太可能。
宁锦岁察觉有些不对,法器无故消失,红线随意缠绕,那只有一种可能,施法的那个人定是受到了什么生命威胁,不得已要撤下先前布下的法阵等,而施法的人,是宁长燕,以宁长燕的身份和武力,宁锦岁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会受到迫害。
宁锦岁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宁长燕的寝室,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突然,他想起了白天的事情,正欲上山,却被身后一只强有力的手死死拽住了臂膀。他下意识地想要反击,一回头,熟悉的面庞撞入眼帘,他的动作滞在了空中,不敢再有下一步动作,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因此停滞了下来。
“哥……”宁锦岁像做错事的小孩收回了手,还没来得及问宁长生为什么会在这里,宁长生径直略过了他,朝上山的路去了。
“等等!哥,你带我一起去吧……!”宁锦岁慌忙叫住宁长生,这一句话他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说完便泄了气,低着头看着地面,忐忑地等候着回答。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宁长生头也没回地上了山,临走还不忘设下结界。
连宁长生都来了,宁锦岁再傻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简单,种种巧合都在告诉他,这些事情都是因为他才发生的。
——
“玉姐姐!玉姐姐……!”宁锦岁跑到小玉的居所,将在屋内迟迟入不了眠的小玉叫了出来。
“小岁?你不好好在屋内休息,跑出来找我作甚?”小玉揉了揉太阳穴,她的精神状态极其不好,甚至可以说面如死灰。
宁锦岁是第二次见到小玉这般神色,上一次还是离开宁家的时候。
宁锦岁有些慌了,连忙开口问道:“玉姐姐,山上到底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地方,今日表姐去的林子里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宁锦岁看着沉默不语的小玉,小玉甚至都不敢与宁锦岁对视。
看见这般,宁锦岁声音有些哽咽,开口道:“为什么连玉姐姐你也要瞒着我……你们到底在瞒着我些什么?”
小玉这才有了反应:“小岁,这么大了哭鼻子可不好看……”
“可是我好像,做了好多对不起你们的事情……但是你们什么都不愿意说,我这么不值得你们信任吗?什么都要自己担着……”
见到这般,小玉心头一紧,抱住了低着头抽泣的宁锦岁,轻声安抚着:“能有什么事儿呀,峰主要瞒着你的事情肯定是你知道了就无法承受的事情,到了你能够承受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告诉你啦。”
“现在不行吗?”宁锦岁吸了吸鼻子。
“你看你,都哭成这样了,能接受什么事情?乖,听玉姐姐的。”小玉浅浅笑笑,便让宁锦岁快些回房了。
宁锦岁皱着眉点了点头,内心的羞愧盖过了原先的无措。
当小玉离开之后,宁锦岁收拾起慌乱的心,拭去泪水,眼中闪烁的不仅是决心,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也许一些事情的答案,就埋在那宁家深处,想到这,宁锦岁不由地捏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