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示

“没有一样我喜欢的。”

又来了，​那个声音，只有在剩他一个人的时候出现，那声音很任性，他也拿它没办法。

“桌上的供品我不能动的，我只是一个小学徒。”

今晚又是他值夜，如果能当上师兄的话，应该就不用这么累了吧。

“​那你帮我拿一些我喜欢吃的呗~”

“你又吃不到！”​

学徒没好气地呛道，他已经被指挥来指挥去一天了，晚上还要被这个声音折磨。

“吃不到看看也好嘛……”​

学徒没有理它。​

“​你们是够奇怪的了，明明供奉的是我，摆的却是你们觉得‘好看’的。”

小学徒气呼呼的背对着桌子坐了一会，开口问:

​“……那你喜欢吃什么？”

“我也不知道~”

“你这，太不讲道理了吧！”

“我又没吃过你们的食物啊​，而且我为什么要讲你们的道理？”

“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供你这样的家伙！”​

“真巧，我也不明白。”​

“喂，小东西，把那个橙色的东西切开。”​

“不行！”

“为什么不遵循‘神意’呢，你们不是最期待我的指示了吗？”

他犹豫了一会，一边念叨着“这算哪门子指示”​一边取来了刀。

“对，对~摆在中间，然后把刀举过头顶，举，再高点……”

小学徒遵循着指示把一个橙子从盘子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中间空着的地方，然后像劈柴一样用力砍了下去，菜刀划开橙子直刻进桌子中。

他心底生出了一股不明的快感。​

“就这样摆着吧。”

那声音再也没有出现。​

第二天，学徒因为擅动桌上的供品，还把刀嵌刻在桌上，被长老怒斥为不敬神，打了两百多棍​，跪在供桌前差点当场死去。

期间他还一直坚持说这是神的旨意，到后来哭都哭不出声了，长老说他鬼迷了心，妄测神意，禁闭五个月。

又一次值夜。

“把我的画像撕了。”

“上一次我差点因为你的话死掉！”

学徒一脸愤怒的站在桌前与那个无形的声音对峙。​

​“你是……哦~那个在我桌上刻了柄菜刀的，上一次是我救了你一命~”

“放屁！”

“啧啧，这话被那个长老听到的话，你觉得会被打多少次？”

“……”

“被打是因为你犯错了，我救你，是给你吊了一口气，没让你死在我的桌前。”​

“被打还不是因为你！”

“听我的话不是你自己的决定吗。”

“……你，对，没办法跟你讲道理的。”​

“你得报恩，按照你们的规矩。”

“不可能的。”

“没有后悔的选项哦~”

学徒的头被摆在桌子正中，双眼无神地望着桌后的高大神像。

血从桌上的刀痕处漏下，滴滴答答，腥味引来了苍蝇和蚂蚁，它们都留连在附近，却不上前吸食。

“遵从您神圣的指示，献上不净之人的头颅……”

长老带领着众人在神像脚下跪拜，那颗头颅不知道此刻在恨谁，但他眼前的景象只有那尊神像了。

嘎吱——吱，吱——吱……

像是什么人在挠桌子的声音，他惊恐的向背后的供桌看去，空无一人，如果当了师兄，他就不用再担惊受怕的值夜了吧。

吱，吱——嘎吱，嘎嘎……

“什么东西！”

他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

“那是苹果吗？”

他听到了一个欢快的声音，相应的，嘎吱声戛然而止。

“谁！！！”

“苹果好吃吗？”

“出来啊，到底是谁在那！”

“橙子的味道还不错，下一次可不可以供上腐烂的苹果啊~”

嘎吱声突然疯狂的响了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到是整张桌子在晃动。

“喂，小东西，烂掉吧！”那个声音突然变得疯狂。

嘎吱嘎吱嘎嘎嘎嘎嘎……

桌子被打翻了，供品磕坏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