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

可能是江南平原地带有潮气吧，这雨虽然下得不大，但是着实磨人性子。

　　深吸一口气，要是不及时吐出来的话，就会犹如溺水般难受。空气到处都很潮湿。

　　在这样的天气，即使打雨伞也是自做无用功，轻飘飘的雨水盘旋在空中，挨个义无反顾地落在发丝上，眉毛间，睫毛处和戴眼镜同学的镜片上。

　　等到撑伞的人来到大厅，收起雨伞时，别人也许会取笑他----在这样的季节挣扎过却仍然很狼狈的样子。

　　今天是学校请来专家演讲的日子，校长要求初三年级全体师生出席。

　　因为要给足这位专家面子，日后这位专家才会给足学校面子。

　　各个部门教师人员准备就绪，接下来就等各班入座了。

　　人月班级占了地理优势率先进入了报告厅。厅内灯光很亮堂，抬头满满几排全是高强度的大灯泡。两个2米多高的音响分别安放在舞台两旁，舞台上演讲台与演讲人已经到位。

　　跟随大部队坐下后，台上的老师们开始张罗起来，被同学们称作“老太婆”的英语老师开始她的表演，

　　“诶呀，老师（专家）这话筒没问题吧？”

　　“诶呀，老师（专家）这讲台高度可以吧？”

　　“诶呀，老师（专家）您保温杯里没热水啦，我去给您倒点。”

　　s专家先生嘴上说着：“不用麻烦，”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死死盯着计算机上自己的PPT，屁股像是粘在椅子上了似的。

　　……

　　不管前来还是后到的同学都卖力想要抖掉沾在身上的雨水，当人人月也不例外，毕竟大家都是凡人。

　　不过她只是有些烦躁，水滴和报告厅里的热气蒙在镜片上，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人月拍拍走在前一排的赵欣，生无可恋地问道：”小猩猩，你有纸巾吗？”

　　“莫有啊。”反射弧有地球赤道那么长的赵欣反应过来，站起身就想抽人月，“你叫我什么？！”

　　镜片上的水雾还没散去，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但看着她那一副”我不气，气死人”的样子就知道人月根本不知悔改。

　　她眼角下垂，淡然地说：“冷静，坐下，专家可正盯着你看呢。”说完赵欣秒变规矩，屁嘞！这小没良心的有耍她，专家哪有往这边看，他正在佛系地喝着保温杯里的热水呢！

　　赵欣扭头白她一眼，并且向她比了个大大的“国际又好手势”。

　　“你要纸干嘛？”欣妈妈不计前嫌地问人月。

　　“眼镜上沾水了。”

　　”那你就不能用衣服擦一下吗？”

　　“不能，我有洁癖。”人月说，“用衣服擦会留有水印的”

　　“那你可以把它摘了，谁特么随身带纸啊，你把我想的也太精致了吧！赵欣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听人演讲又不是看人选秀，再说了这专家光看着就知道是奔60人了，没什么看头哒。”“还有，我跟你说他那保温杯里泡的说不定是枸杞，老人家估摸着该养生了……”

　 要是没有人月阻止她，她估计比老专家还能说。

　　人月假笑着对她说：“少说屁话，认真听讲。”这会儿人全到齐，专家开始讲述他的故事了。

　　人月觉得赵欣出的主意不错，于是她取下眼镜，规规矩矩将眼镜腿合好，食指和大拇指捏了捏鼻梁。

　　最近学业压力太重了，她一合上眼睛就不再想睁开，她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梦到钱雨文给她带上帽子的瞬间，在她内心荡漾气春水般的波澜，她清楚自己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身边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睁眼便看到了自己的梦中情人，钱雨文就坐在自己身旁。

　　我还在做梦？

　　钱雨文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睡傻了？”

　　……不是做梦，她还在报告厅，而不是……

　　“咳咳……”刚睡醒的人月咳嗽了几声，声音很轻，钱雨文没有碰她帮她拍背，只是在旁说：“没事吧？”

　　言人月有些失落是怎么回事。

　　“没事，呛到了。”

　　“是被我吓到了吧？”

　　“你怎么坐我旁边的？”

　　“本来我做人你斜前方，回头不巧看见你睡着了，就跟你班同学换了个座位。”钱雨文指了指她原来的位置。

　　“嗯？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呢。

　　“换个熟人，有个照应。”说着，她又点了点带在人月头上的帽子，笑声说：“怕你被疯狗抓了。”

　　“啊……？”帽子？言人月摸了摸头顶，果然，有顶，她连忙取下来，是黑色的。

　　“谢谢……还给你。”突然想起梦里的帽子，她说：“那顶，等演讲结束了你到我班里拿。”

　　“嗯？哪个啊？”

　　“就做操那天你给我的那个。”

　　“噢～你还放在学校里呢？”

　　“嗯，书包里。”

　　“怎么宝贝？”钱雨文扬起嘴角说道，“送你。”

　　“……啊？”人月表情不大，因为她是一张面瘫脸。

　　“怎么？嫌弃，那算了。”

　　“不！我要。”……真特么傻逼了吧？

　　言人月别过头，耳根红了。太丢人了，她捂住朝向钱雨文的哪只耳朵，希望她不要看见。

　　“你眼镜呢？”钱雨文开口问道。

　　“口袋里。”人月掏出外套口袋里地眼镜，“上面沾水了，带着难受。”

　　钱雨文伸手拿过，然后另一只手掏出一小包餐巾纸，抽出纸巾就认真地擦了起来。

　　两人都没说话，人月发现钱雨文的手很好看，她擦拭时那双温暖的，骨节修长的手，散发着阳光般好闻的味道。

　　“愣着干嘛，让我给你戴？”钱雨文已经收起纸巾，挑眉说道。

　　“不用。”人月缓过神来，给自己戴上了。她收回目光。

　　碰到手指了……她的手还是那么冰凉。

　　养精蓄锐后，她们大概听了听演讲内容，无非就是：要努力学习，有目标有计划，不要虚度光阴种种。

　　“你还是不戴眼镜好看……”临走前钱雨文扯着她的衣角说道，演讲结束，大厅里的灯全灭了，一片漆黑。

　　人月看不清钱雨文的表情，再加上钱雨文比人月高了一个头，她还要仰着看她，又离的这么近，就更加看不透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