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倾泻而下,夜幕里,一切都是死一般的沉寂。
屋内,苏冰辗转反侧,少顷,她坐起身来。又失眠了,她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起身下地。
雨水击打在落地窗上,滴滴晶莹迅速汇聚成条条水痕向下划去,瞬间又被新一轮的雨水掩盖。苏冰拿着水,白玉般的手指被氤氲热气染上了一层粉,她注视着落地窗,不知道是在看雨,还是在透过雨看别的东西。
蓦的,电话铃声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刺耳地响起,打破了所有的沉寂。
苏冰一顿,水顷刻逃出杯口,洒向她的手,留下了点点红痕。她愣了一下,随机反应过来,放下水杯,接起了颤抖不停地电话。
电话接通,她刚刚开口准备询问,电话那边的人便急不可待地吼道:
“苏冰!快来市立医院!郑流风出车祸了!”
“什么!?”苏冰一向平稳的声调终于显现出了震惊 “我马上来。”
苏冰随便抓起衣架上的一件大衣,便向楼下跑去。她钻进车子里,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不住的发抖。“郑流风,你要敢有事我就……”就怎么样?她沉默了,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以后了啊,她又能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他。
车子闯进雨幕里,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市立医院,急诊科门外。
苏冰一进门就看见希吉尔双手埋着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顿住了,她有些害怕。不,不会的!郑流风命那么大,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走过去的,她站在希吉尔面前,像是感受到有人靠近,希吉尔抬起头。
“你来了。”
“郑流风他……”
“抢救无效,他去世了。”
苏冰不敢相信,她瞪大了双眼,满脸震惊。“不,不可能的,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对不对?”苏冰瞪着希吉尔,那双平日里里丝毫没有波澜的眼睛此刻蓄满了泪水。
“我没有骗你”希吉尔正视着她的目光,“郑流风他,去世了。”
苏冰跌坐在了地板上,刺骨的寒冷传遍了全身。
希吉尔擦了擦面庞上的泪水,他没有去扶苏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良久,他开口:
“苏冰,你知道为什么流风他这么早还要在暴风雨里外出吗?”
“四个小时前,他接到了一个电话,那是一个音乐剧的邀请”希吉尔的嗓音沉沉的,带着一丝苦闷,“有一部音乐剧邀请他出演主角,他挂掉电话后开心得像个孩子。他给我说剧组会提前给了一部分钱,就在这两天会到账。”
苏冰没说话,她静静地看着希吉尔。她想问‘然后呢?’,但她的嗓子就像生锈了一样,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希吉尔继续说道,“他去了楼下花店,这个点老板已经睡了,但他硬是把人家店门敲开了,老板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也不吭气,笑着给老板赔不是,说想要一束白玫瑰。”
“他把花买了回来,然后不知道在家里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条手链。我凑过去一看,这是一条女士手链,还是个名牌货。”
“接着他就打开门说要出去一趟,我说这么大雨你干什么去啊?他笑着回了我一句说,‘我马上就有钱了,我想去找糯糯’我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冲出去了,我只好任他去。”
听到这,苏冰的心狠狠抽痛着。原来他想来找她啊,原来他还爱着他啊,可是一切都晚了。苏冰已经难掩崩溃,她呆呆地看着希吉尔,泪水不住地从眼眶里涌出。
希吉尔点了一根烟,烟雾弥漫,萦绕在他的面颊周围,看不出他的喜怒。
少顷,他开口道,
“你知道他当初为什么会提出分手吗?”
苏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一定认为是他有了外遇,厌烦了你对不对?”
希吉尔看着苏冰,然后自嘲般的笑了笑,“假的,那个女人是我姐,图片是他让我拍的,他们什么都没有做,这是一出戏,是他为了让你放弃他而准备的戏。”
陈旧的伤疤,一次又一次地被撕开是什么感觉?痛,难以压制的痛。
苏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雨还在下,她开着车游走在公路上,漆黑的雨幕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希吉尔的话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在她耳边。泪水似乎明白了她的无助,轻轻滑轮脸颊来以示慰藉。
突然,前方冲出了一辆货车,瞬间撞向她的车子。苏冰的车子连同货车一起坠入了漆黑的悬崖。
闭眼的前一瞬间,苏冰的嘴脸多了一抹微笑。这张生冷的面庞,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流风,如果有来生,我定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