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皇上：“看，这是朕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
大臣：“可是……陛下……臣看不见……”
皇上叹气：“爱卿且等等，可能还没加载出来。”
【二】
我是一个对生活充满希望的NPC。
虽然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新人，但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
说来NPC这一行也不好干，就像我，今天我们这场戏已经拍了十五次了。
导演喝完一杯水，在旁边喊：“三，二，一——开拍！”
话音刚落，我对面的蒙面人一个白鹤亮翅，动作干净利落地向我头顶上扑过来。
我以凌波微步做出精巧的走位避开他的刀锋，手腕一翻，手中剑尖上挑——
“停！”
我们齐齐看向声音的方向。
导演冲我们大喊：“那家伙又掉线了！你们先别拍了。”
【三】
蒙面人坐在我旁边，沉默着喝了一口水。
我仰天长叹：“第十六次。”
导演用剧本拍在自己的脸上，声音中透露着一种生无可恋：“所以今天这个人的网络为什么一直在断？他莫非是在荒郊野岭吗？”
我沉重地说：“这么差的网络还能坚持玩游戏，是个狠人。”
导演看了看手里的设备屏幕，回头跟我们说：“那个人一时半会应该登录不上，你们休息一下吧。”
我敲了敲旁边的蒙面人：“老哥，你也挺累的吧，你刚才扑过来的动作比第三次慢了0.01秒。”
蒙面人掀起一点面纱，露出光洁白皙的小半张脸，声音清冷悦耳：“我是女的。”
【四】
“哦，好。”我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姑娘演的角色应该是个男性角色吧？为什么要跨性别演出，这样不会很难吗？”
蒙面姑娘摇了摇头：“我之前应聘过少女角色，他们不收，说我人设不够朝气。”
“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御姐。”我提建议。
蒙面姑娘顿了顿，索性把面纱取了下来——
一张标准的萝莉脸。
【五】
蒙面姑娘重新戴上面纱，淡淡地说：“我也曾经去应聘御姐，他们说我的脸太萝莉。”
我点点头：“这样看确实有点不太符合。”
导演突然在我们后面出声道：“其实反差萌也挺受欢迎的啊。”
他摊开手：“就像现在，大家都以为蒙面人是个男人。但是蒙面人一说话，大家就会想，诶这肯定是个御姐。”
“最后再来个什么意外让面纱掉落，大家就会发现原来这是个御姐音的萝莉！”导演满脸期待。
“是哦，这种人设挺吸粉的，而且还可以埋伏笔。”我点头，举起一只手跃跃欲试道：“导演，要么你也给我一个面纱算了，我一定——”
导演只给了我一个爆栗：“算了吧，谁会想看一个蒙面沙雕呢？！”
【六】
新一场戏很快就开始了，这次那个人大概是找到了Wifi，他的网络总算没有出问题，我们得以一次过地拍完整场戏。
散场的时候，我拿着工资感叹今天的工作比昨天难多了，许愿下一次一定要分到一个网络好的用户。
【七】
今天的我还是那个兢兢业业的NPC。
流年不利，今天我们居然遇到了bug。
本来在我们接到委托，穿越千山万水，打倒各种怪物终于到达恶龙的城堡以后，我们应该打败恶龙，顺理成章地把公主带回去。
但是公主说：“我不回去。”
作为骑士团长，我有责任劝说公主。
“公主殿下，那条龙是邪恶的，请不要轻信他的谎言。”我说。
公主眼泪汪汪：“不！我爱他！我知道他其实是个王子！”
我正在想现在的王子居然已经开发出了变成青蛙以外的撩妹方式，就听到一阵bgm在耳边响起。
恶龙的周身闪过一阵七彩的光芒，光芒消失以后，一位英俊的王子站在了原地。
然后世界变成了黑白二色，平板而无情的系统提示音响起：“恭喜玩家达成‘生死相随’隐藏结局，已达成‘全结局通关’成就。”
啊，原来这不是bug，这只是隐藏结局。
我依稀听见公主的声音说：“终于打通全结局了，老娘真的太烦那个骑士团长了，攻略他的时候二愣子一个，攻略其他人的时候还天天出来搞事情。”
我心里想，公主，这是我的人设，不能崩的。
这是一个NPC基本的职业操守。
【八】
今天的我是一个古风游戏里的NPC。
我是诸多剧情人物之一，不可攻略。
这次的女主不知为何格外麻烦，明明是一个权谋剧情，她却总能选到错误的答案。
我就要陪着她的失败一次次说出一样的台词。
我也只能忍，因为只有拍完全场才能领到工资。
在女主第五次走夜路回头看身后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遥遥喊话：“接下来你往右边岔路走，路边有小猫叫的话你也不要过去看，一直走别回头不要捡地上的东西，马车驶到你面前差点撞到你也别骂，有人来接你也别跟他走——”
女主闻言左顾右盼：“谁？”
然后她掉进了陷阱。
【九】
大家好，我是一个佛系NPC。
今天我遇到了曾经的同事，那个蒙面女孩儿，一个御姐音的萝莉。
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你好像变了些。”
我拱手：“彼此彼此。”
小姐姐现在已经学会了伪声，出演了好几部女主是萝莉的戏。
她坦言，真的是自从学会伪声以后，应聘就容易多了，但是戏路也随之变窄了。
她看着我，表情有些复杂：“真羡慕你，你现在戏路肯定很广。”
我打个哈哈：“大概是吧，我以前只能演沙雕男主，导演说我的沙雕气息都溢出屏幕了……但是我现在可以演一些正经人物了。”
我心里想，与其说我和她变了，不如说我们是被生活压弯了脊梁吧。
为了能够接到更多的戏，我们被迫改变。
拍过太多戏，我学会了怎么偷懒不被人发现，怎么做动作省力气，怎么在用户网络不好的时候浑水摸鱼。
唯独没学会怎么好好磨练演技。
【十】
我和她再度合作，是在最开始的那个剧场。
片场还是那个片场，导演还是那个导演，网络也依旧是那种时常掉线的网络。
导演摇着剧本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凑过来，趁着用户还在进入游戏加载场景，跟我搭了几句话。
他说：“小伙子，你还能演这场戏吗？”
我疑惑道：“怎么不能？”
导演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是说：“各就位——”
我们找好站位，导演大声宣布：“三，二，一，开拍——”
话音刚落，我对面的蒙面姑娘一个白鹤亮翅向我头顶上扑过来，可惜网络不怎么样，她手里的大刀压根就没有加载出来，没有形态的大刀就这么对准了我直劈下来。
但是没关系，我的剑也没有加载出来。
我以凌波微步做出精巧的走位避开她的刀锋，手腕一翻，手中看不见的剑尖上挑——
“停！”
导演摇着剧本对我说：“你慢了0.01秒。”
【十一】
这是第一次，我们在用户网络顺畅的时候停下拍摄。
蒙面姑娘收住手上动作，看向这边。
我低下头，开始道歉：“对不起，这是我的失误。”
“不仅仅是你的失误。”导演摇头，“你和她都有严重的失误。”
“知道你们错在哪里吗？不是因为你们慢了，而是你们没了当初的戏感。”导演说，“就算你们的武器看不见吧。但是，小姑娘你当初动作多利落？小伙子你当初动作多轻盈？现在呢，连看不见的武器都没办法模拟出感觉来。”
“什么是戏感？就是你明明手中空无一物，却可以营造出自己拥有千军万马一般的气势！”
我抬头看着导演：“导演，我……”
蒙面姑娘清冷的声音响起：“导演，我可以申请先暂停拍摄吗？我打算回忆一下，自己当初是怎么拍的。”
我举手：“我也是。”
导演看着我们：“好。”
【十二】
经过调整，我们再度上场。
这一次我们表演得很完美，没有拖泥带水，完全找回了当初的感觉。
落幕时，我正想对导演说几句话，却发现我的周身突然洋溢起了一种金光，周围的一切像掉色一样渐渐淡化。
我感觉一阵不知所措，然后听到了系统提示音：“恭喜您成功通关‘回归本心’结局，‘我是NPC之演技达人’游戏感谢您的体验。”
“我是NPC之演技达人”？这是什么游戏？
还有，刚才系统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我是这个游戏的主角，而做NPC，穿梭在不同片场演戏——这件事才是游戏的主线？
系统音说道：“存档清除中。”
我有点不太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却感觉到几堵光束造出来的高墙在我四面升起，随即眼前光芒一闪，脑海里的记忆似乎在极速减少着。
记忆完全空白之前，我又依稀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说：“终于把男孩子的版本通关了，这次我要选那个女孩子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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