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又是讨厌的雨夜，本就黑暗的夜又被大雨所覆盖，遮挡了视线。

　　林星坐在车内透过车窗看着高速向后移动的树，今天是他的生日，妈妈开车带他出来说要给她个惊喜，他激动的心情一直没有平复下来，林母从后视镜眼神复杂的看了林星一眼。

　　父亲在他刚出生不久就跟别人跑了，母亲心有怨念。看着林星和林父相似的眉眼，从小把气都擦在他身上。但是他并不责怪母亲，他从小就很懂事。邻居都夸他，拿他跟自家孩子比。

　　但母亲在家还是对他各种打骂，有时也会抱着他痛哭，说着对不起他的话，每次林星心都软了下来。

　　他心疼母亲，也相信母亲有天会对他好的。今天母亲说要带他玩过生日，开心得他对母亲又亲又抱，但他不知道的是，母亲的笑容有些苦涩。

　　“妈妈，怎么还没到啊？”林星发觉窗外的景色变了，全是树，好像走上了山路。母亲没有回答他，踩紧了油门。

　　“妈妈！妈妈，太快了！我害怕！”林星从后座起身趴在驾驶座上抓着母亲的衣服。

　　林母扭头看着林星，脸颊已经湿润，眼眶红得可怖，“对不起，星星，妈妈对不起你……”她并没有松开油门，“妈妈撑不下去了，妈妈累了，你自己一个人留在这儿，也不好过，所以陪妈妈一起好吗？”

　　她的话像是有魅惑力一样，林星呆滞地点了点头。

　　他听出来她什么意思了，声音带着些哭腔，“如果妈妈开心，我可以陪你一起。”

　　林母释然一笑，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将林星抱到副驾驶位，捧着他的脸，额头对额头，享受着这最后的一段时光。

　　车子眼看就要冲下山崖，林母突然打开车门，将他推了出去。被推出车的一瞬间，林星瞪大了眼睛，看着母亲口型“妈妈爱你”，她笑了，林星第一次见妈妈笑得这么开心。

　　她最终还是不忍将他一起带离人世，她一直没能做到母亲应尽的职责。林星要活下去，他还小，还有未来。

　　夜很静，没有一颗星星，仿佛所有星星都被雨水吞噬。

　　林星被推下车后，顺着路边滚了几圈，撞到石头上，磕到了背。他眼睁睁看着母亲的笑容消失在视线中。眼前一片模糊，耳朵嗡嗡地，什么都听不清。

　　雨水冲刷着他身边的血，血水漫布很远，他朦胧间看到前方驶来一辆车，停在不远处，灯光照亮了他身边的血水，映着红光。

　　“少爷，这……”司机看到前面的一团，正要问他家少爷要不要下车帮忙，却被打断，“走。”清冷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可是……”不救的话，他会死啊，这么小一个孩子。司机有些于心不忍。

　　“我说走。”那声音又冷了几分，与这清冷的雨夜倒是有些相符。司机再有不满，也不敢多说什么，他只是别人花钱雇来的司机，做不了主。

　　祁夜本是给爷爷上坟，没想到下山遇到这血糊糊的一团，心情好不到哪儿去，他从来不多管闲事，更何况还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林星看着车子从他身边开走，模糊中对着前方淡然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对着谁笑。是母亲？还是车子上并未下车的人？

　　果然，他还是要去陪妈妈的。他想着妈妈，渐渐昏了过去。

　　祁夜看到了那个孩子的笑，虽然大半夜，脸上还全是血，本应该有些渗人，但并不让他的笑失去天神烂漫。

　　他的心颤了一下，那种天真的笑，他多久没见过了？从小就陪父亲出入酒局宴会，看腻了那些令人作呕的假笑。

　　这突如其来的天真像是阴暗雨夜中挤进的星星，不似月亮般明亮，却能让黑夜不再显得那么孤独。

　　“停车。”

　　“啊？”司机还未停稳，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冲下车去。

　　“少爷，伞？”

　　祁夜淋着雨往回跑，他十六年来第一回头。

　　他跑到那血团面前，喘着粗气，浑身湿透。团子已经昏了过去，表情却没有一点痛苦。

　　他将团子抱起，染上血水的黑衬衫颜色变得更深。一向爱干净的他并没有感到不适。他抱着团子，不顾砸在脸上的雨水，迎着灯光，走了过去。

　　“少爷你……”干什么去了？司机撑着伞迎过来，话还没问完，就看见他怀里的血团，顿住了。

　　“回家”祁夜坐在后座抚摸着小团子脏兮兮的小脸，“我们回家……”眼神中透露着不经意的温柔。

祁夜不知道这个小团子能不能吃……

林星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