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上明月皎皎，浮光跃金，静影沉璧，阵阵凉爽的晚风穿过泱汉食楼的雕花木窗，为楼内的人们送去濯水般的清凉。

在方桌旁等得百无聊赖的丁五味正用指尖捻开花生米的红色外皮，然后将白白胖胖的果实丢入口中慢慢嚼着，忽然听到楼梯上一阵爽朗的笑声，他抻着脖子向楼梯瞭望，便见一紫一白的身影向他走来。

“徒弟、珊珊，你们终于来了！”丁五味大喜，忙不迭地唤店小二，“上菜！”

小二干脆地应了一声便立刻奔去后厨房。

赵羽起身垂首作揖：“公子！”

“嗯，”楚天佑略一点头，坐下时赵羽已为他倒好了茶水。

白珊珊坐于楚天佑正对面，一抬头，便望见他身后的皓月，似练月华洒在他的素白外袍上，柔和了他的肩前发丝。

“你们今天怎么啊？”丁五味挥着羽毛扇，扇面上的“善”字随着他的手腕左右摇摆。

楚天佑脸上的微笑淡褪了些，垂眸怔怔看着手中的茶水。

赵羽察觉他神色的变化，轻唤他：“公子？”

他抬眸，唇边的笑意又深了些：“没事，”放下茶盏，“小羽，你那边如何？”

“回公子，本地县令还算是有些才能，百姓富庶，治安良好，只是有些奢侈挥霍。”

楚天佑轻捋肩前发丝，略点了点头。

“石头脑袋调查的这些对咱们也没什么用，”这时正好有小二端上热菜，丁五味夹起一片肉放入口中，并未发现赵羽睨来的冷眸，“徒弟，珊珊，我今天逛街，可是有重大发现！”

“哦？”楚天佑与白珊珊的目光接触片刻，转向丁五味，“说来听听。”

三人齐齐看向他。

“你们猜猜看？”丁五味浓眉一挑，拿起烤熟的鸡腿沾上点芝麻就啃了起来。

被他勾起了好奇心的白珊珊有些不耐烦：“五味哥，你就快说嘛！”

“先等我填饱肚子！”丁五味支支吾吾地回应，塞了满口饭食。

见丁五味就是不说，楚天佑抿抿唇角，眸光向别处瞥了瞥，摇着折扇无奈地摇了摇头。

赵羽眼中冷芒一闪，刹那间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立在他要夹起的鸡腿旁，惊得丁五味身子一仰差点摔了手中盛着米饭的瓷碗。

“石头脑袋，你这么凶干什么？”

“快说！”

丁五味看了看这把刀面都能映出他惊惧面容的利刃，抽抽唇角，双腮鼓鼓的，敢怒不敢言。

见此情景，白珊珊手背抵唇暗中偷笑，抬眸时，正看到楚天佑展开折扇半掩面，四目相对时，读懂了彼此的笑意难抑。

“欸，好了小羽，”楚天佑合上折扇，向赵羽笑笑。

赵羽略低头：“是，公子，”，电光石火间，刀已入鞘。

白珊珊安慰丁五味，“五味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赵羽哥的性子，何苦卖关子呢？”将他用散落在桌上的双箸重新放回玉制筷枕上，“快说来听听。”

丁五味这才重新坐回座位上，嚼嚼口中的食物，喝了口莲子汤，抬手抚抚胸口顺气，瞪了一眼赵羽才缓缓开口：“我只是今早听城中人说，此处郡县两户大人家，一个是苏家，做古董生意的，另一个是林家，是官府授权的盐商，钱多的不得了！”一提到钱，丁五味的眼中就流露华彩，好似金山银山就矗立在眼前一般。

“五味，”楚天佑抿唇轻笑，“你该不会是又想去分人家的钱？”

白珊珊忍不住笑出声来，赵羽眼眸一闪，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丁五味摆摆手：“哎呀，徒弟，你听我说完哪！

传说是八九年前，这林家因为私自贩盐被当时的伪国主叫啥来着，”

“叶洪！”赵羽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哦对，就是叶洪，他下旨对林家抄家流放，至此，名震一时的显赫之家一夜之间，没落了。”

空气陡然安静了下来，等待下文的三人面面相觑。

楚天佑“啪”的一声合上折扇：“然后呢？”

“没了呀。”

...

三人登时无语。

丁五味自顾自地拿起鸡翅啃起来，三人无奈一叹，纷纷举箸进食。

食饱饮足后，丁五味伸了个懒腰，转首望向窗外：“呀！今晚月色真美！”他起身，走至窗前，“咦?江边怎么围着这么多人呢？”突然大叫，“啊！徒弟，有死人！”

一时间，酒楼众人皆向他投来惊诧地目光，他回过身时咧嘴向众人笑了笑：“没事，没事，我开玩笑呢，各位慢用。”

众人神色恢复如常，继续推杯换盏。

楚天佑抿唇笑笑，淡定地举箸夹菜，赵羽瞥过丁五味，冷峻的脸上写满了无可奈何。

丁五味却跑到楚天佑身旁，弯腰，贴在他耳边小声嘀咕着什么。

“哦？”楚天佑唇角笑意一僵，放下双箸，起身面向窗外。

白珊珊的目光随着楚天佑的身影行至窗边，颇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楚天佑转身之时已是敛笑肃容，他行至桌前拿起折扇：“珊珊，小羽，咱们去看看。”

“好。”

“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