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初遇

“老姐，这边的灌木丛也挂上了银白色的毛啊。”五六来岁的男孩月邵邵拨开浓密的叶子。刚从幼儿园放学的弟弟被姐姐强迫拉到学校旁的林子里，帮她寻找一批所谓“好看的毛”，姐姐就是这样，喜欢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他暗自想。

　　七岁的月萳笙拽过塞在枝丫间的毛，放进书包侧兜，表扬道：“不错不错，老弟继续，林子深处应该会有更多，向着目标前进！”她捡起一根树枝开路，啪啪地抽掉许多树叶。和月萳笙想法正反，前方是块空地，树丛干干净净，“一丝不挂”，她大为失望：“还想要更多的……”

　　月邵邵凝视她片刻，说：“老姐啊，你不多个心眼想想这些白毛从哪来的，今天老师刚和我们说不要接受来历不明且可疑的东西，你说呢？”

　　“我知道的啦……但它们…”月萳笙的话被“砰”的一声打断，有人从树上坠落，头上粘着几片圆圆的树叶。“但它们好看又少见啊……呀呀呀呀呀！！！天上掉了个男孩子！！！”她惊得一退三步远，又连忙靠近查看。那是个和弟弟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脸倒是挺秀气，只不过面色苍白，没有血色。他躺在地上，眼睛紧闭，老弟蹲下拂去他头上的树叶，看向姐姐：“这个人的身上有好多红红的线，老师说过是人受伤了的样子，他怎么了？为什么会在林子里？”

　　“你问我我问谁？！你咋这么镇定啊！”但老弟用那种看笨蛋的眼神看她，月萳笙马止纠正：“我的意思是既然这孩子受伤了，又不能丢在林子不管，干脆先带回家治治，后面的事交给大人处理就好。”

　　“好啊，姐姐都这么说了，那请姐姐背他回去吧！”

　　“我不是叫你当没事人，啊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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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幼小的萳笙半背半拖地把男孩弄回家，合力抬到沙发上。爸爸妈妈没下班，处理伤口的事只能他俩做。她和弟弟简单地给男孩擦了擦伤口，月萳笙细心地在每个伤口贴上创口贴，幸好没有了别的症状，长舒一口气后，她倒了杯水放在他身边。弟弟在玩小汽车，月萳笙守在他旁边——写作业。在她合笔那刻，眼前少了点儿东西？？弟弟不见了！那个男孩也不见了！

　　“老弟——”她声音还没到嗓子眼呢，头就被粗暴按下去了，无语。

　　余光扫到到底是谁按她头，心里咯噔一下，亲爱的老弟像腰鼓一样让那人夹在腰间，大气不敢出的，眼泪在眼眶子里打转，丢人……可关键是那个让她丢人又无语的人好像是男孩的放大版啊，怎么回事？

　　放大版男孩缓缓开口，月萳笙听见了富有磁性但异常冰冷的声音：“我说啊，现在的凡间小孩都会拐卖神仙了么？你们想干什么？”她打了个哆嗦。

　　月萳笙小心翼翼地说：“我们只是千辛万苦把你抬回来，只因为在小树林里看见你有伤，还帮你清洗伤口，贴上创口贴，你身上的那东西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你手里提的是我弟弟，他什么也没干的，我们真的没有哪怕一丝的恶意啊，大哥哥要相信我们！”咦，他刚才是不是说拐卖神仙了？

　　“你觉得我信？人类的小孩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治好我的伤吧，不会是想对刚才昏迷且变小的我做些什么吧，那是为了节省灵力才想的办法。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对自己实力的估测有偏差吗？”九条雪白的尾巴显露出来，摇曳着。月萳笙悸栗一下子：“是真的好心啊……我本来想等你好转一些然后叫你家长来接你的，但好像你没有家长。你最好还是躺下吧，不然伤口会再裂开的，神仙也一样。”

　　“这个白白的和地上的东西是什么？廉价法器吗？”他指指月萳笙摊在桌上的本子和月邵邵的小车。

　　“那个是我的——”邵邵抿着嘴道，被男孩一句“不用你说”打断。

　　“是作业和玩具啦，对你没有任何攻击力！对你伤口的处理也只是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他直直看着月萳笙的眼睛，好像希望从中发现些许撒谎的痕迹，她也直直地迎上去。没发现蹊跷。

　　兴许是站烦了，他扔下弟弟向后一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沙发上：“昨天晷石按周期撞击玄霖界，好在提前设置结界，倒无大碍，问题是碰撞发出的巨大声响惊醒了沉睡千年的巨貘。

　　貘严格说来确是益兽，喜吞食人类的噩梦，但近些年来却在凡间为非作歹。大家无奈便把它哄睡了，因为它在边境还有恐吓西域魔族的作用。现在它又醒了，魔族暂时构不成威胁，九神商量干脆灭了它，一了百了。

　　我们一起去屠貘，那畜生死是死了，我们也好不到哪儿去，一成半的人掉凡间来了，嗯，包括我。

　　所以啦，小朋友，我会在你家住几天，等貘的“挠伤”好了以后再回去。不要露出嫌弃的表情！刚才我态度不好，怕你是貘的援军嘛！至少我知道了，你真的是个善良的人。”月萳笙扭过头默默地注视在地上撒娇的神，一边消化庞大的信息量意味什么，一边在心底为他备注：变脸狂魔。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我叫月萳笙。”

　　“我叫卿宸，是个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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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大概是我们真正第一次见面吧，六岁的萳笙只有我膝盖高。”卿宸在他膝盖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月萳笙略微迟疑：“今年我十八，十一年前我认识了你，我没印象啊。”

　　“你听我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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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萳笙顽固地把家里每一件治疗创伤的药物或抹或贴或兑水弄在卿宸的伤口上，几天皆如此。后者十分好奇她为何有如此惊人的耐性，明明一点儿用都没有。月萳笙给出的回答是：因为看着伤口难受。卿宸应该也很难受，他看着每天月萳笙执着又苦恼不见好转的可爱表情，才不会告诉她表面伤口是内伤所致，用仙法修养几天疤都不留一个呢！

　　卿宸问过月萳笙，在她的小手又在伤口处上了一遍药时：“我这样赖在你家“麻烦”你不觉得苦恼吗？”

　　“没有啊，像多了一个可以说话的大哥哥，替我做作业，和我一起看动画片……还有我可以照顾你，多适应以后当妈妈的生活。”

　　“……”

　　像没有想象力、心中无神的人，是看不见神明的。这也是神存在于世没有被普遍发现的原因。现代人类退化，远古与神一起生活的方式已经如飘远的烟，愈加消散。符合条件的人真的少之又少，幸好卿宸这辈子遇见了一个，算是神一生中莫大的幸运。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你是要做什么吗？”

　　“哈哈，开玩笑的啦，不管你苦恼不苦恼我都要住这儿！”后半句是卿宸真实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