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那位姑娘呢!”绪方苏我已急的脸红脖子粗了，“快说!”
“然后姑娘把这些首饰给我，让我们走，她要一个人静静的看日出。我问她怎么下山，她说——”
“她说什么。”始终沉默的夏油将军，摩挲着手中的镯子。这枚并不算翠的玉镯，还是很久之前，她曾戴过的镯子。“她说——她其实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大侠,有人教过她天下第一的轻功，所以，她……”
“ 说。”
脚夫想起来那天清晨，单薄虚弱脸色苍白的和纸样儿的小姑娘，看着远处的天际，笑得像迎着太阳绽放的向日葵那样灿烂。她那样笑着，笑得那样快乐。
“她说—— ‘我会飞’。”
[“我会飞哦夏油杰。”小姑娘张开双臂，模仿着鸟张开翅膀那样站在阑干上。
“哈。”看她幼稚地无理取闹，他只是笑着纵容。“小心点啊。”
她不管不顾，闭着眼朝下扑。
他从下面稳稳地接住她。
小姑娘张开眼睛，抱着他脖颈咯咯的笑。“你看，我会飞吧。”
“会，孝霖姬真厉害。”
她忽闪忽闪着眼睛，仰着脸看他，她的语言是那样幼稚，她的爱意是那样认真。
“因为我知道，杰会接住我，所以我会才会飞。”
“是吗。”他伸出手抱住她，并不惊讶会听到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
“是的。”她毋定的点了点头。“杰在，我便敢飞，杰在，我便可以飞的很高很高。”
我知你是万丈深渊。
我知你是万丈悬崖。
我知通向你的路是死路一条。
我知飞向你是飞蛾扑火，飞鸟逐日。
但我——
仍义无反顾，不曾回头。]
这一瞬间，日出，天光乍泄，银河崩夜。
白驹过隙，百年一刹。
一瞬的时光，可以是很久。
有多久。
久到海枯石烂，久到天崩地裂，久到沧海成田。久到他手里这只玉镯，啪嗒一声龟裂出一条裂缝。久到他望着脚下的悬崖，久久，朝前迈出一步。
身后的绪方苏我一声惊叫，“将军! ! !”
身世显贵，盛名在身，万人之上，战功赫赫，离一个一人之下只有一步之遥。
武功盖世，无情功在身，冠绝一世，无情枪血剑，离天下第一亦只有一步之遥。
此时离她，也只有一步之遥。
这悬崖很高，很高。
高到肉眼看不见下面是什么，是深渊，是魔鬼，是巨兽，是地狱。
他忽不和适宜地记起，小姑娘怕高，有一次带她去看烟花，她趴在他后背不敢朝下看。他逗弄她朝下看,她气得锤他后背。
五层楼的寺庙庙顶站着，抱着他脖颈都会瑟瑟的抖啊抖，还得让他夏油将军低头亲亲才能不害怕的小东西。
站到这悬崖顶上，怎么就不怕了?
这样高的悬崖，这样高的悬崖。
就不怕了呢。
她还总说自己怕黑?这悬崖下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比深夜做噩梦可怕多了吧?怎么就不怕了?
啊?!
他好像不断在向深渊里的小姑娘质问，可是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有空旷的风声回应他心里一遍遍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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