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了虚邪的回复!罄笑了笑,说话慢慢悠悠的
罄我把你救出来时,你还是能说话的,现在怎么了?
虚邪自己也摸不到头脑,只能看着他摇头。
罄那好,我换个问题,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谈吐间并无胁迫意味,可虚邪却是突然感到了强烈的压迫,仿佛有一条毒蛇吐着芯子缠绕上了他脆弱的脖颈,有一把染血的长矛闪着寒光戳中了他的软肋。他觉得自己像是要被人扒光羞辱了一样。
虚邪罄……怎么了?
他眼神一滞,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决定保持沉默。罄天往常都是林下清风的做派,可不知是否是因为虚邪的不确定性从而导致了他理智的失控。罄紧接着又道
罄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单纯的不想说?
虚邪抿着嘴唇,仔细考量着,最终用神识应了他接二连三的问题
虚邪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现在说不了话。我也记不清自己是谁,只是模糊的有个印象,我的主人和你们的形态很像。他常在我们面前重复他的名字,他说他叫皇甫瑞朔。我还记得,他是一片湖的主人。
虚邪揣度duó着罄这个与皇甫瑞朔如此相似的族群,极有可能是他自己破碎记忆中皇甫瑞朔心心念念的故乡。罄听罢,敏感的抓住了“我们”“一片湖”以及“皇甫瑞朔”这几个字眼。作为一族之长,他非常清楚皇甫瑞朔和“那片湖”的关系。“皇甫瑞朔”的确是虚邪口中的“那片湖”的主人,不过却是已随岁月长河逝去的、曾经的虚水湖的主人了。言即此处也是明白,原虚邪口中的“那片湖”即是处在虚水境中的虚水湖。
罄久久的安静了下来,似乎是在梳理自己所掌握的以及虚邪所告诉他的。而虚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将头别过去,不再说什么。
方才的休息并不能给他的身体带来什么实质性疗养,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大不如被冰冻前,可没想到竟是如此脆弱,只单单使用一个防御性法器便快要抽空全部灵力……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他不是医官,但基本的自我侦查还是会些的……等虚邪闭目观心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的金丹损坏了啊。
虚邪金丹……
虚邪对于其他事记得模糊,但他知道自己只有一件事记得最为清楚,那便是皇甫瑞朔将要把他们放入冰棺时说的话。皇甫瑞朔——虚邪最敬爱的人。他身着红衣蹲在已被绳索禁锢的虚邪的面前,眼里失望透顶。他轻抚着虚邪的脸,声音冷冰冰的,直把浑身发凉的虚邪拖进了冰水里。
瑞朔你知道吗?在输之前,我是将希望寄托于你的……可你在众人面前,狠狠地打了我的脸!
他那样疯狂,却又转瞬即静。
瑞朔但我不全怪你,因为他们说我也疯了,他们说:‘一个疯子领导一群疯子,是没有好结果的!’可你也毕竟是输了,输了就要有惩罚,是不是?
随后,皇甫瑞朔便用一支剽丹针慢慢地扎进了已无法言语的虚邪的小腹。可怜的虚邪甚至连呻吟声都不能发出,就被扎碎了小半块金丹。虚邪在冰窟里有意识时就将这件事再次回味,如此不知几多少年,他一直问自己
虚邪我恨他么?
可虽如此,虚邪也明白,自己的命本就是由身为创作者的他掌控的
虚邪瑞公没有因为失败而一怒之下把我杀了,就已是我所能承接的天大的幸运了。
水滴漏中水一滴一滴落下的声音仿佛将时间无限拉长,久到虚邪以为罄已不留痕迹离开时,罄才开口说话
罄我明白了,谢谢配合。
如此一句,便无下文。虚邪看着床边花叶相离的格棂,顿时生出一种被人抛弃的感觉,他不明白罄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把他的希望变成绝望。他不顾疼痛猛的起身,拉扯住已站起身将走的罄的衣袖,哀求道
虚邪我、我是不是被你抛弃了?你不要‘打个棒子给个枣儿’好不好?
罄将目光从汤药上移回来,扫过虚邪毫无血色充满惊恐的脸,灵台忽然就清明了。
罄我没有抛弃你……我和天卫们已允许你在天族居住。我、我方才吓到你了?
语气渐软。见虚邪仍是死死扯住他,罄又坐了回来,他掰开虚邪用力过度有些发白的手,转而与虚邪十指相扣,
罄我也不清楚我方才是怎么了……但我的本意绝不是要害你或者抛弃你什么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罄抱歉,方才我起身只是想为你拿药。
罄弱弱的解释着。虚邪惊恐而又无助的眼神让罄颇为感伤和同情。
罄其实知道自己性情大变的原因——分神症,天族遗传病中最具有代表性的遗传病之一,其症状主要表现为人格分裂。罄天自从被作为天族帝君的祖父和族人们托以重任后便在行政过程中潜心观察每个人的人格状态,所幸的是,天族民众的分神症大部分处于“偶尔性情大变”的阶段。
罄也是如此。
虚邪逐渐安静了下来,可仍是死死扣着罄的手,严丝合缝,不让他分离丝毫。罄只好先用灵力把药温着,转而将虚邪揽入怀中,细细的安抚。
罄现在好些了吗?
虚邪……
罄你之前是会说的,现在却是不会了……这样吧,我从今以后教你重新言语,如何?你只点头或摇头便好
虚邪倚在罄的胸膛上,这样柔和的感受虚邪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毕竟皇甫瑞朔可不管你体会如何。他不清楚自己为何只能发音而说不了话,只好从头学起,他在罄充满歉意的目光中点点头,算作答应。
罄好,那我就是你的师尊了?
虚邪撑起腰杆,转身看罄,罄看着他诚挚而珍重的目光,呼吸一滞。他明白,这算是虚邪的拜师仪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