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现在的生活,享受现在的生活,即便它并不是那么美好,但我愿意喜欢有你的每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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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绿意盎然的软装木头院门轻微磕碰开的声音被马嘉祺敏感的耳朵听见了,八岁多大的他高兴的大喊大叫:“院长!院长!我找到你啦!”
和蔼慈祥的中年男人笑着走过来,把小马抱起来哄着:“这么晚了,福利院其他小太阳们都睡了,小马怎么还没睡呀?”
"院长今晚上没有讲故事,我可睡不着了,其他小朋友打着呼呼,我最讨厌呼呼了,所以
我睡不着来找你啦。"小马嘉祺掰着手指头认真的数自己读了多少个字,还萌呼呼的对院长笑。
“这样啊,那院长现在去哄小马睡觉。"男人笑着往福利院的一个房间走,是个双人的房间,没有别处那么拥挤,但却一直没有第二个小朋友住在这里。
“小马,明天啊,这里就会有另一个小朋友了,是我们家里第二十九小太阳,要好好对他..."小马嘉祺早就呼呼睡过去了,小朋友就会隐瞒着自己其实特别困的事实,院长说了什么他也没听到。
中年男人看着钟表指向了十二点钟后,摸索着小心的往外走,去给送养人打电话问明天几点把小孩儿送来。
“就早上八九点多吧,十一岁的小孩儿睡得都早。”送养人那头叹着气。
中年男人犹豫了好久:“轩轩舅舅,您真的不能......”
“余院长,我知道您想让每个孩子有个真正的家,但你知道的,轩轩爸是缉毒警,任务里不明不白的没了,我也不知道,已经两年多没回来了。轩轩妈走了好久了,我呢只是个正常上班族,家里不富裕,有老婆有两个自己的孩子,我真的没有余力......"
“好、好吧,那我明天去门口接你。"余院长叹息着,挪着步子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又点开那边发过来的那个十一岁孩子的照片,还收到了明天会带着一些证件来,等这个孩子成年了就可以送走了。
照片上的十二岁男孩儿叫宋亚轩,刚刚准备小升初,长得俊俏好看,学习也很好,只是他不喜欢说话,像个哑巴。
这个孩子长得还算是冷清的,被送来的也有名字,不像其他的小朋友,名字都是余院长取得,而且大部分什么姓氏都不知道,只能姓“杨”。
其实余院长一个人照看二十八个孩子已经不容易了,福利院也没几个义工。
白天孩子们就去上学,晚上回到福利院写作业,不会的就请教比自己年纪大的孩子,一个福利院现在就余院长照看着,明天还回来第二十九个,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怎么失去爹娘、怎么被亲戚家毫无选择权的送到了福利院的。
有的时候余院长会觉得在他身边都是一个个小太阳,可小太阳背后也有更大的宇宙,都是他们触不可及的黑暗。
宋亚轩来得早,他的舅舅勤勤恳恳带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走得也很“潇洒”掉过头就离开,留下一个冷着脸站在原地的十二岁男孩,和一个紧张搓着手的福利院院长。
“你叫......宋亚轩!对吧,没事,来着儿,以后我替你爸爸妈妈爱你......"余院长看见宋亚轩脸色瞬间是阴转雷暴,紧接着狠狠撇过头倔强的想带着东西往回走。
余院长见了马上去帮他拿东西:“轩轩,我们这儿很好的,有小弟弟小妹妹大哥哥大姐姐,我们可以一起玩......"
他又看见了宋亚轩步子一顿,高深莫测的感觉是余院长从未在任何同龄孩子的神态中见过的:“要不要...回家?”
本来他以为宋亚轩会很抗拒,结果这一只浑身都是钢刺儿的刺猬听见家后,就湿了眼眶,站在原地滞愣,然后就是一滴眼泪掉下来,却又被他自己的傲人给擦掉了,跌跌撞撞带着东西走过来。
余院长看见一个看似吉他包的东西很重,于是准备去拿,却被拒绝了,扔下其他所有只紧紧抱着吉他包。
“好好好...那就你自己来吧..."余院长把其他东西拿走进了院门,他回头时看见宋亚轩紧
紧咬着下嘴唇,在那一道木门槛前面迟迟不跨进来,余院长还有些害怕,怕他接受不了。
最后他还是放下了,背着他的吉他走向新的童年。
宋亚轩不喜欢这里。
他不喜欢福利院其他吵闹的小孩,不喜欢院子里那些五彩缤纷的娱乐设施,不喜欢义工哄着他吃饭,不喜欢每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一群四五岁小屁孩,不顺眼的地方他都不喜欢,福利院没有地方他顺眼。
中午他和一个义工阿姨对视了很久,最后他龇牙咧嘴恶狠狠的跺着脚离开,就是不愿意吃饭,这是他来的第一天,他只跟他的吉他度过---哦对,还有他那个才八岁的室友。
这小孩儿也贪玩,不过宋亚轩没看出来这小孩儿哪里有缺陷被抛弃了,而他也不像没了父母进来的,毕竟这个福利院有残疾的孩子偏多,没监护人进来的,也大多保持沉默和距离感。
“大哥哥,你叫什么?我叫马嘉祺哦,余院长给我取得名字,好听吧。"马嘉祺手上抱着一个卡通小马抱枕,都已经破了一角了,甚至还有一些脏。
宋亚轩没理他,懒懒的躺在床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床边的风铃,他在下铺睡,马嘉祺在上铺。
“大哥哥,你没名字吗?"
“没有的话余院长会帮你取呀!"
些许被骚扰的不耐烦了,宋亚轩猛的一个起身,看看边上的钟表,刚刚好七点半,放在平常他刚刚给爸爸留下的玻璃瓶里塞写的小纸条,等爸爸回来好好的递到他手里,然后再一起回忆着妈妈,一起哭一会儿,然后睡觉,第二天爸爸就会离开,他是最厉害缉毒警。
可是已经两年了,纸条塞得满满当当,宋亚轩还多买了五个玻璃瓶子装,最后装满六个瓶子,等来的就是舅舅告诉他,爸爸再也回不来了。
“大哥哥?"
“大哥哥你还好吗?你不会说话吗?"
“你饿了吧,刚刚我看你都没吃什么东西。”
“要不要我帮你找一点啊?”
八岁的小孩子真的太吵了,宋亚轩没有什么感情的看了一眼马嘉祺,手使劲往上铺指了指,紧接着拍掉了大灯按钮:“睡觉。”
马嘉祺浑身一缩,但还是开心于一天没说话的宋亚轩开口了:“你要睡觉吗大哥哥,好吧......"他摸索上了床,还不忘记甜甜的抱着他的小马玩偶冲着已经躺下的宋亚轩方向,在黑夜中笑了出来。
其实刚刚宋亚轩在马嘉祺爬到上铺的梯子时用手电照明了一会儿。
余院长愿意称呼他们为小太阳。
宋亚轩着实想不到马嘉祺这小孩儿才八岁,已经在福利院呆了四年多了。
“我还记得呢,四岁那年我爸爸笑着摸我的头,我妈妈在旁边看着,然后我爸爸笑着笑着笑哭了,我还笑话他呢。"
“我说爸爸也会哭啊!我还以为爸爸是超人呢!"
“我爸爸塞给我一只小马玩偶,诺,就是这个。"他抱紧了玩偶。
“然后我爸爸我妈妈到了余院长这里,余院长牵着我的手,我和爸爸妈妈相对站着。起初我不愿意,但爸爸说,等他们两个有能力了,就来接我回家。"
“我记得可牢了,只不过他们再也没回来过。我问余院长的时候,他只是摇摇头,拍拍我的背说,以后你要坚强。"
马嘉祺打开心扉很快,一周后一天晚上他悄咪咪的跟宋亚轩说了这段经历,听得宋亚轩很疑惑:“为什么?"
“不知道,余院长说,爸爸妈妈会回来。一开始我还信的,但后来我就觉得,不可能了或许他们有了新的我,也姓马,也会是他们的宝贝,但我快忘了他们的样子了,即便他们扔了我但我还是感恩他们。”
马嘉祺拍拍身上的灰:“明天就是我九岁生日了,余院长说会为我庆生的,整个院子都来,你来不来?"
整个院子里宋亚轩只和马嘉祺寥寥无几的说过几句话,而且绝不超过三个字,他再三犹豫了许久:“来。”
他也不会到哪里去,但他不喜欢热闹,如果是这个可怜小孩儿,他觉得可以接受,他总
不能憋着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他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却在这个算个同龄人身上看见了很多故事。
周六的时候一群人聚在院子里的桌子旁,马嘉祺带着生日帽到处乱跑,宋亚轩静悄悄的
躲在角落里,看着马嘉祺完成了许愿吹蜡烛吃蛋糕三件套,偷摸着准备回去,却被马嘉
祺叫住了:“宋亚轩儿!”
余院长愣了愣往这边看,居然看见两个小孩在说话,虽然大部分是马嘉祺在说给宋亚轩听。
“丁程鑫!"马嘉祺突然扯高了嗓音喊,宋亚轩淡淡的扫视着,看哪个八九岁小屁孩走出来。
结果居然是一个个子差不多的同龄人。
但这个叫丁程鑫的小太阳没了双腿,准确来说,他双腿瘫痪了,坐在轮椅上由另一个小孩儿推过来。
怎么了小马?”丁程鑫看上去还挺高兴的,推着他的是一个年龄看上去也不小的孩子。
马嘉祺没理丁程鑫,而是笑着对宋亚轩说:“你不用害怕,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你看阿程,他也很乐观,你看张哥,他的世界都是灰色的,其实我们如果真的试着接受,你会发现我们还能一样正常生活。”
明明今天才刚刚九岁,却已经能说出这种话来,宋亚轩总觉得结在心头上的冰块底下有一团火焰正在烧,逐渐把冰块烧融化了,一点一点,满满的满满的。
“肯定我更厉害。"马嘉祺正在和一个俊秀的男孩儿玩卡牌,那个男孩儿被叫做严浩翔。
“你说什么?肯定是我最厉害了。”严浩翔鼓着嘴巴,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余院长招呼严浩翔。
“小严吃药了,别玩了。”
那时候宋亚轩好奇,看见余院长把一堆的药物怼给严浩翔,于是戳了戳意犹未尽的马嘉祺指了指一片一片药下肚的严浩翔:“什么?"
马嘉祺头也没抬:“翔哥其实很可怜,他每天要吃药,很多很多,因为余院长说他有什么什么症,我可记不住。”
“我只知道翔哥每晚都很痛。"
夜晚的时候宋亚轩在屋子外面弹吉他,隔壁的门开了,白天那个叫丁程鑫的瘫痪男孩儿自己转动着轮椅,慢慢挪出来。
“你会弹吉他。"他开口的时候平静的不像小孩子,倒是有一种独特的有魅力的气质,可惜他的腿让他不得不一辈子在福利院渡过。
宋亚轩没回答他,静悄悄的观赏着他的玫瑰木吉他,抚摸了一次又一次,紧接着看着丁程鑫。
后者挪到他身边的时候,宋亚轩开始奏《玫瑰少年》,对于宋亚轩来说,这是一首用来救命的歌,随时随地都在听,他喜欢玫瑰的自我保护,喜欢少年的烂漫纯真,也喜欢玫瑰少年,对于他来讲,玫瑰是信仰,而他自己就是少年。
“好听。”丁程鑫给他鼓鼓掌:“我叫丁程鑫,十三,今年生日过完就十四了,初二。"
“我在福利院的特殊学校上学。”
宋亚轩播弦的手顿住了:“嗯。”
还算可以的是,丁程鑫没再继续说话了,沉默的气氛一直到了宋亚轩一曲完,他才开口:“什么时候,我们也一样了,我会很开心。"
“不遗憾?"
他当然知道宋亚轩指的是什么,笑出声来:“我出生就是这样的,我爸妈扔我扔的干脆。
我两岁多时在太阳福利院外面一个毛纸箱里待了好久,快冻死之前余院长带我进来了。"他耸肩看着宋亚轩惊讶的眼神。
他又斟酌了许久,缓缓开口:“好狠心。"
"我也觉得。"丁程鑫笑着,又咳嗽了一会儿,指指天上的月亮:"那时候余院长说月亮会像妈妈一样照顾我,我连爸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了。"
“回去睡觉吧,好晚了。”丁程鑫催促他。
“我送你。"宋亚轩把吉他靠在旁边,伸手去握住把柄,轻轻推开门,是三人间的屋子,不过只有丁程鑫和张真源。
“原本有三个人的,但第三个被收养走了。"丁程鑫歪歪头:“谢谢你推我,回房间睡觉吧。”
几个人第二天在泳池旁边耍,余院长带着他们来了这里。
“我打赌,未来一定要去海边玩水,而不是在游泳池。"马嘉祺大声说,掀起来一阵赞同的声音。
严浩翔几下蹦过来,和张真源一起泼水给岸上坐在轮椅上不能下水的丁程鑫,丁程鑫捂着脸笑着骂他们。
马嘉祺捧了一个水枪给宋亚轩。
他看着马嘉祺小小的眸子里都是些期待,那些残忍拒绝的话语也被他咀嚼几下吞下了肚子里,接过那一把做成冲锋枪模样的黑色水枪,掂量一下还挺有分量的,已经被马嘉祺细心的装好了水。
“来打水仗!"
有一天起来的时候,他感觉周遭都是沉重的,门被推开了,马嘉祺哭着站在二楼栏杆边上,丁程鑫安慰着哭的稀里糊涂的马嘉祺,却也是热泪盈眶。
门口是一辆来自医院的车,一群白大褂正在把一个躺在担架上的孩子抬走,那个孩子面色太苍白了,就像是一张白纸,安静的不像个痛苦的人。
“怎么了?"
“严浩翔又病发了,这次药对他不知道怎么没用了,余院长察觉不对就叫了救护车,小马和严浩翔玩得好,已经哭成这样了。”
丁程鑫怀里的九岁小孩抽噎起来,过一会儿又哭了。
宋亚轩这才定睛去看,余院长焦虑的到处走动,一直到看到救护车开走,他才一个个把周围和严浩翔玩得好的小孩子全都打发回去,一个中年男人抱着头在院子空地上哭,哭的撕心裂肺的。
再一次见到那个叫严浩翔的同龄人,已经是一年后的十一月份左右了。
宋亚轩十三十四岁那一会儿,个子窜的开始比别的同龄人高,张真源和他差不多高,而张真源十五岁了,要比宋亚轩大一岁。
丁程鑫还是那副样子,十五岁的身体,正在年轻气盛的时候,双腿却是终身的瘫痪了。
严浩翔也坐上轮椅了,被一个穿着便装的人推进来,有二十几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