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是我不愿帮贵小姐说亲,再怎么说也得让我见见是多高身量,相貌如何,我也好说辞啊!”女人面露难色,盯着桌上的银子看了又看。
尚府小姐年芳二八有余,听闻貌美又贤良,却无人亲眼见过。
“母亲,若是太麻烦何妈妈的话,还是算了吧。”一姑娘进入堂内,淡黄色的纱裙衬得她温婉动人。
何红娘上下打量着她,又看了眼一旁的尚夫人 “贵府小姐貌美果是名不虚传啊,只是这身量……得有七尺半(170多)有余了吧,夫人您也知道,这女子太高,并不好寻姻缘……”
“所以何妈妈的意思是?”尚夫人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何红娘尬笑道:“不瞒夫人说,我有一侄儿刚满二十整,虽家境普通,不及贵府半分,但相貌端正,才学尚且,不知您家小姐是否有意向见一面?”
姑娘扶了扶发髻“所谓姻缘,本就是有缘才有姻的,见一面也未尝不是好事,那便麻烦何妈妈牵桥搭线,若是事成,一定少不了您的好处。”
何红娘接过尚夫人手中的钱袋,连连点头。
几日后,这姑娘如约来到茶楼,一眼瞥见静坐在二楼的男子,他身穿蓝袍,束发挽起,看起来儒雅干净,她上前坐在他对面。
“是何妈妈介绍的?”男子看着她愣了愣,“啊……是,我叫何健,敢问姑娘大名?”她想了想回了句“尚小可。”二人相视一笑,又都低下了头。
不久后,两家定下婚期,终是在一个骄阳正好的晴天,把这尚小可娶到了何家,大婚之日,高朋满座,城中的男女老少都来一睹芳容,有人感叹道:“何家真是有福气,娶了这么一个美娇娥!”
何健更是欣喜,喝得伶仃大醉,夜里,新娘子坐在床榻,红烛燃起,何健被众人推进房内,他掀起盖头,露出那娇俏的脸蛋,他将她的婚服层层褪去,突然,他的手像是触到了什么,昏暗的房间内寂静片刻,何健大叫着滚下床榻“你…你是男人!”
尚小可胡乱地裹了件衣裳,“何公子,我求你,求你别说出去!”何健爬起身,干呕了几下而又恼怒的看着床上的她。
“何公子,我知你内心不平,但我也无可奈何;母亲孕期时便知父亲喜爱女儿,可偏偏我一生下来就是男儿身,接生婆被父亲塞了银子,除了爹娘,连我府下人都不知我是男子,凡是超出女子范围的言行,便会被父亲用竹条抽打小腿。母亲敢怒不敢言,只得把我嫁出,少受些苦……何公子……”她眉眼低垂,望着他的眼神楚楚可怜。
他叹了口气,“日后你可要伪装好,休要被外人发现,睡床可以,但不得越界,他人面前要叫我夫君,私下随你。”说着,他走向窗边,望着天上皎洁的月,叹了口气“既是跟了我,无论男女,都是我的家人。”
自那之后,她做足了妻子的义务,烧饭、缝衣,样样无不她亲历亲为。那次他大病,她在旁悉心照料一夜,许是冷手帕温暖了平静的心,他对她不由得生出好感。
“何公子为何不纳妾呢?”尚小可一边整理书卷一边问他,他摸了摸鼻头,有些心虚的道“一夫一妻足矣。”尚小可放下手中书卷,趴在他桌旁,“可虽你是夫,但我也不算真正的妻啊,有些事…我做不到,总得有人……”
“我都说了不纳妾,那种事何需你费心,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自你跨进何家大门与我拜了天地,便是死也得与我葬一块!”
尚小可见他有些恼,先是一愣,随后又笑出了声“噗!这么认真干嘛?不纳妾就不纳吧,我们两个也挺好的,对吧?”他看了看她掩笑的样子也勾了勾嘴角。
桌案的宣纸上写了五个字“何健 尚小可”
“我不叫尚小可。”她睁大眼睛盯着那几个字。
“嗯?”
“我娘给我取了个男子名,叫尚文博,我很喜欢这个名的,但也只是心向尚文博,终是尚小可罢了…”
他又扯了张纸,挥笔一阵“你不用一直是尚小可的,在何家你可以永远做尚文博。”他摸了摸她的头,她亲吻了他的脸颊,“谢谢你,何公子。”他握住她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身,“虽说是男子,但也不是不可行,对吧?夫人?”
……
(三日后,一早)“这信件我是要亲自交给先生的,夫人无需担心,我傍晚前一定会赶回来。”何健背好行囊,关紧了家门。
正午时分,尚小可打扫过庭院,便在书房睡着了,殊不知有一人溜进了家门。
张贸——本是富家子弟,可三十岁那年家道中落,父母也寻了死,他把家底败光,婆娘也跑了,十几年过去也没再娶个一妻半妾的,这不,又盯上何家的新妻了。
趁着何健外出,他翻墙进了院里,望着趴在书桌熟睡的尚小可,他擦了擦嘴角,扑上前抱住了她。
尚小可惊醒,奋力挣脱着,她想叫却被他牢牢吻住,他撕扯着她的衣裙,她瘦弱的手臂被按在桌上,他停下动作,有些吃惊“…男……男的…”她以为终于可以解放,可哪成想他挑着她的下巴一阵端详,“但这脸生得这么好,不享用就太可惜了。”他将她推向满是书卷的塌上,扯破纱衣压了上去。
……
他起身穿好衣裤,只留她一人倒在凌乱的书卷中,发髻零散,衣衫破烂……
说来也有趣,张贸刚在何家“享受”完,就跑去集市,声称“何家新妻是个男人,还妄想勾引他”,一时间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男女老少人尽皆知。
百姓们跑到尚府大闹,说是生了个祸害,丢了城中人的脸,尚老爷一听一病不起,尚夫人也急得犯了旧疾。
尚小可自然更是逃不了,他们把她捆在木架上,周围堆满枯草,声称要烧死这疯人。
待何健回来时,刚好遇到了这场“盛大的仪式”,他凑前一看,那将死之人竟是自己的妻。
“你看呐,这不就是娶那疯人的何家小子嘛~”
“哎呦!好不容易娶了个富家小姐,结果是个男人,也真是命苦啊!”
“得了吧,也不知那洞房花烛夜是如何度过的,呵呵…”
他顾不上周遭的闲言碎语,拨开人群冲了上去,“文博!别怕!跟我回家,咱们回家!”他边解开麻绳边安慰着她。
大伙儿一看他要将那疯人带走,纷纷上前架住他拖出了人群。
他看着火苗落在枯草渐渐燃起,攀上木架,又掉落在衣裙上,她疼得痛哭,可他只得远远地喊叫,就这样,他注视着心爱的妻,在烈火燃烧下成为了干焦的尸体。
仪式结束,百姓欢呼,唯有他瘫坐在地失声落泪。
次日,何健将妻子的牌位立好,点燃了三炷香,便出了家门。
“咚咚咚!”张贸打开大门,瞧见何健有些心虚,“你……你来做什么?”
何健握住他的手,“张大哥,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都摆脱不了那个疯人。”
张贸一愣稍后又有些骄傲地笑了笑,“没什么的,都是街坊邻居,帮帮忙应该的!”
“张大哥,我特意带了好酒,咱哥俩进屋喝上几杯,庆祝庆祝!”何健推搡着张贸往院里走,走到门槛处,他突然停下脚步,放下酒坛“可你没命喝这好酒了。”
张贸回头看着那张阴沉的脸,“何……何老弟?”他双手锁住他的咽喉,将他逼到墙根,额头青筋暴起。
他大喊:“你辱我夫人却死不承认,还挑唆民众伤她性命,本想趁你酒醉了结了,可一想到我夫人被活活烧死的痛苦,就觉得你也不该好过!”
他越说越愤恨,双手也越发的用力,他看着他两眼翻白,逐渐没了气息才肯罢休。
何健拎着酒坛来到了后山的悬崖边,他将坛中酒干下肚,望着天边的云,“文博啊,你命不好,没我不行,我得照顾你啊……”
今生遇我算你幸运,此生无你即为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