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顾既明走到溪边，将竹筒浸入水中，冰凉的溪水从指尖流过，人才清醒一点。棠落看他一直呆着溪边，心想，糟了，一直跟着师父，那不就是无父无母吗，不会触到他的伤心事了吧，又看着顾既明一个人在溪边，怎么瞧都觉得那背影萧瑟的很，棠落打了一下自己的头，“笨蛋，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这么不会说话。”过了一会儿瞧他还不回来，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朝顾既明走去。

“顾既明!你在这儿干嘛呢？”顾既明耳边突然响起棠落的声音，手一抖，那竹筒直接掉进了溪里，顺着水流流走了，棠落惊讶的蹲下来，“你怎么啦，是不是我刚刚说错话了?”顾既明抬头看着棠落，心里天人交战，良久，声音沙哑的开了口:“不是，其实我是一个不祥之人，我父母都因救我而死，我师父呕心沥血教我，可我天资愚钝，未能继承他的衣钵，还害的师父得罪了许多人，只得退隐江湖，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一个江湖人，也从没有人把我当成一个公子哥。”棠落看着他，虽然顾既明在笑，但脸上却是化不开的阴郁，他的话中，有许多纰漏，直觉告诉棠落，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但不知为何，看着顾既明黑漆漆的眼睛，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抱住了顾既明，顾既明瞬间感觉心脏被人揪住，整个人僵硬的仿佛一掰就断，棠落轻轻的拍了拍他:“没关系，这跟你都没关系。”

顾既明脑中仿佛炸开了烟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棠落未能得到回应，才感受到顾既明僵硬的身体，瞬间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一下子弹了开来:“对，对不起，我不是要抱你，我是说，我不是随意抱别人的，也不是，就是你救了我，我们是朋友了嘛，我。”顾既明瞧着她语无伦次，心情顿时明朗起来，只觉得今晚是他这些年来最美好的一晚，“我知道。”棠落一下止了声，坐下来嘟囔:“什么你就知道了，我真没抱别人的习惯。”顾既明抬头看着天上挂着的月亮，低声道:“一个人，总要有自己想要的。”棠落转头看他:“你说什么?”顾既明淡笑着站起来，顺水把棠落扶起，“没什么，去睡觉吧，明早咱们起来找路。”棠落被他一碰，一下又想到了刚刚自己做的莽撞事，立马跑回火堆旁，高喊:“那我睡啦!”

顾既明也回来躺在另一边，却毫无睡意，过了一会儿，听到棠落的呼吸平稳下来，便起身坐到她身边，看着棠落睡的无忧无虑的脸，喃喃:“落儿，我本想放过你，可是你先抱了我，那我便不会放开你。”

熟睡的棠落全然不知，她又做了那个梦，依旧是漫天的雪花，依旧是毫无人烟的林子，那人也依旧趴在路边，棠落一步步朝他走过去，瞧见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薄衫，手脚都冻的青紫，一张脸埋在雪里，看不清面容，棠落轻轻碰了碰他，轻声问:“喂，你没事吧?”这人抬起头来，棠落惊呼:“顾既明!怎么是你!”躺在雪地里的顾既明开口:“你抱了我，我羞愤难当，只能以此消除心中难堪!”棠落睁大双眼:“才不是!”一下气的坐了起来，哦原来还是做梦。

棠落看了看周围，还好还好，顾既明不在，天已经大亮，昨夜燃的火堆也已经熄了，只飘着一股轻烟，棠落站起来拍拍胸口，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这时顾既明拿着几个果子走过来:“怎么了？我去摘几个果子，听见你叫我。”棠落顿时气短，服了服了，我堂堂柱国公千金，怎么会说梦话，还被当事人听见，没脸见人了!急匆匆撂下一句“我去洗漱”就朝溪边跑去，顾既明疑惑的看着她一路小跑，只好提步跟上。

棠落刷刷的将就溪水拍在脸上，清醒过来，瞧见顾既明跟了过来，便开口，“刚刚叫你，是看你不在，叫你回来和我一块找路呢，你可别误会。”顾既明将手中的果子递给她“嗯，我知道，你先吃点东西，我去探过路，顺着溪走，确实越来越宽阔，估计能直接下山。”棠落接过那黄澄澄的果子，也没吃，直接放进衣袋里，迫不及待的说:“那咱们赶紧走吧，再不出去，棠鸿估计要急死了。”顾既明沉沉的望了她一眼“好。”两人便顺着溪流向下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