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说来也巧，季成姓季，偏又属鸡，棠落牙牙学语时，老把他叫成“鸡哥哥”，长大了也不愿意改，鸡兄鸡哥的瞎叫，季成呼出一口气，默默告诉自己，罢了罢了，你整整大她五岁，不要与这小女子一般计较，边叫随从阿全去开门。

阿全一开门，棠落便带着夏语和春临大摇大摆的进来，“鸡哥哥，真是巧啊，你也来看中秋赛船?”等她满含笑意一转脸，才瞧见窗边还坐着一位男子，顾既明一抬眼，棠落突然觉得自己似是掉进他眼睛里去了，一瞬间周遭的空气似是都稀薄了些。顾既明微微点头致意，很快转过头去，棠落才突然喘过气来，旁边的季成一把把她拉过去:“快来给你介绍介绍，这是顾既明，顾兄，是我的好兄弟，之前在城外斜石坡救了我的就是他。”棠落这才细细打量了一下顾既明，暗暗撇嘴，这名字听着可真怪。顾既明慢慢为棠落斟茶，“季兄夸张了，只是举手之劳，谈不上救命之恩。”棠落瞧着那茶冒出来的烟，心想，人也怪怪的，虽是人模狗样的，但哪儿哪儿都不对劲，这样想着，也不想与他搭话了。转头和季成聊天。

“你知不知道我中秋要去宫里赴宴?”旁边的顾既明手一顿，掀着眼皮瞧了她一眼，棠落只当没看见，季成搭话道:“知道，姐姐也叫我去了，那个玲妃娘娘进了宫，她一下受了冷落，叫我去陪陪她呢。”棠落啧了一声:“我大哥他们中秋还没回来，我二哥到时候要当值，你到那时和我一块儿啊”季成明显不想深入聊这个话题:“成成成，现在先不说这个，一会儿赛船就要开始了，你坐到窗边去看。”又转头向顾既明解释“顾兄不知道这赛船吧，这是京中特有的传统，中秋前的第三天会举行赛船，第一名的船可以得到御赐的奖励，船长家中的适龄女眷可以当选扮演中秋夜的嫦娥仙，所以百姓都很积极参加，热闹的很，顾兄等会儿可以好好看看”

顾既明微微一笑，看来这个季成也不是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而棠落和季成对视一眼，也明白了，眼前这位也并不是可以完全信任。

顾既明低下头摆弄茶盅，突然听到耳边传来铃铛声，才一偏头，就看见一片淡绿的裙角朝自己这边移过来，棠落今日配了一串璎珞铃，动起来叮叮咚咚响，她倒是没想许多，眼前这人估计就是季成的酒肉朋友，长的是深沉了些，但又不全受他信任，就是个过场朋友，那也不必顾忌什么了，顾既明这里的视野是最好的，她就往这边移移。

棠落自觉眼前这人不是个什么重要人物后，便一下放松了，高兴的越过顾既明，趴到窗边，楼下赛船的鼓已经敲起来了，人群爆发出一阵阵的叫好声，船工们也一个个蓄势待发，顾既明瞧着那绿色的裙摆与自己的外衫交叠在一起，又看看棠落因兴奋而涨红的脸颊，不自觉紧紧捏住了手中的茶杯，仿佛被棠落身上的香气熏的有些头晕，又有些像是被那腰间的铃铛响的晃了神，四周的声音似乎都淡了下去，仿佛他又回到了那个寒风凛冽的冬天，顾既明猛地站了起来，棠落和季成都奇怪的回过头看着他，顾既明匆匆的致意:“我突然想起初到京城还有些事未处理好，就先失陪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

顾既明匆匆下了楼，身边立刻就出现了一个黑衣的侍从:“主子，您没事吧”顾既明回身望了望处京楼，街上依然熙熙攘攘，可顾既明已没有了刚才晕眩之感，微微叹了口气“无碍，去叫司影，我有事交代他。”一旁的侍从领命而去，顾既明看着水上争先恐后的赛船，微微抬头，原来我竟从没有忘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