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在即,谢桥也推辞不得,应了谢老夫人的话,去试了婚服。
红晃晃的婚服,层层叠叠的,压的谢桥喘不过气来。
侍候的下人突然退下,谢桥通过铜镜,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谢桥理袖子的手一顿。
贺迁羌族来犯,父皇要我作为主帅前往前线,怕是要失约了。
贺迁走到谢桥的身后。贺迁今天穿的是一身红。谢桥坐着,贺迁站着,竟让谢桥生出了一种新婚夫夫的错觉。
谢桥垂下眼睑,不再去看铜镜。
谢桥怎么会这样,你才回长安不久,对这些也插不上手。
贺迁只是勾了勾唇。
贺迁二哥处心积虑推我送死,又怎么会给我逃脱的机会。好了,难得见面,不说这些。答应你的绾发怕是要爽约了,就提前做了吧。
贺迁说着,拿起梳子,细细的梳理谢桥的头发。
谢桥抬起眼,铜镜质地算不上多好,倒映出的身影都是模模糊糊的。但他能看见贺迁低垂的眉眼,细致温柔。
谢桥头发很柔顺,贺迁修长的手指穿过,黑白分明。
谢桥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族姐大婚时梳头发的婆婆念叨的句子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
算了,不重要。
贺迁将发冠扶正,从怀里掏出一把簪子固定住,又仔细看了看,笑了,眼睛还红着。
贺迁好看。
谢桥低低地应了一声,不敢去看贺迁的眼睛。
贺迁突然弯腰抱住谢桥。
贺迁谢桥,你知道老子废了多大力气才忍住没有把你掳走么。你给老子小心点,一定要给老子幸福,你要是不高兴了,老子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你带走。
贺迁老子知道你要护着谢家,但你记住,你是老子护着的。
熟悉的粗鲁风,是没有到长安的贺迁所有的。
到了长安,贺迁为了谢桥将自己束缚住,成了他最不喜欢的拐弯抹角的人。
谢桥突然难受。
贺迁以前多放肆一人啊,却为了谢桥把自己束在了礼教的壳子里。
他还记得贺迁以前对他说“以后?先赚钱,以后买个宅子,和你的谢府离得近的那种,然后老子每天来蹭吃蹭喝。”
那个每天“老子”不离口的人,终究是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披上了温润的皮。
贺迁只抱了一会就松了手。
贺迁好了,我要走了,日后,有缘再见。
好像那个粗鲁的人是假象,贺迁微笑,弧度像是被测量过一样温和而虚假。
他慢慢退出了房间,像是要退出一个人的生命。不舍却坚决。
谢桥感觉心口像是堵了什么东西,闷的慌。
他突然开口。
谢桥贺迁!
贺迁站在雨幕中,笑意真了几分。
贺迁下雨了,就不用你送了。
原来下雨了么。
看着雨中渐行渐远的红衣,谢桥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剥离了一样,让他惴惴不安。
房边有芭蕉,雨滴拍打着芭蕉,发出声音。
滴答。滴答。
谢桥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诗。
落花流水叠梦痕,雨打芭蕉落闲庭。
梦痕。
时至今日,此前万般皆似梦啊。
一场谢桥和贺迁心悦彼此,相依相偎的梦。
只是,但愿长醉不愿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