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衍是个天生的小鬼。
他没有皇贵子流落民间的狗血出身,也不是什么在江湖上的厉害人物。
他只是只小鬼。
打从他记事起,他便在鬼谷长大,据谷主说,他是那座被屠完的城之中唯一还活下来的小孩,是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天生恶鬼。正好鬼谷谷主正缺条可供他驱使的小狗,便把他抓了去,为他所用。
他被禁锢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中,罪恶给他灵魂,鲜血给他滋养。恶鬼们教他算计,教他欺骗,教他厮杀,他在尔虞我诈尸山血海中成长。正常小孩早就被逼疯了,可是不但他没有反而更加邪性。谷主没看走眼,他是一颗天生的毒瘤。在他十四岁那年,鬼谷谷主把他扔到鬼谷的恶鬼窝里与上千鬼众厮杀,只能活下来三只。
三天三夜的厮杀后,鬼门打开,可最后只走出来他一只。
他已经杀戮过度,没了人性,见人就杀。他身后是一堆断臂残肢,他脚下已是血流成河。
谷主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养出了一个鬼谷中最大的毒瘤。
他怕温衍日后危及自己地位,便趁温衍虚弱,将温衍打成重伤,废了他三成功力。但即使温衍只剩七成功力,实力仍然大到惊人,鬼谷谷主感到有些害怕了。
这时鬼谷谷主忽然想起还可派温衍去做一个任务。
四季山庄庄主与鬼谷谷主有着血海深仇,鬼谷谷主多年来一直在四季山庄埋暗桩,想要借机啃食内里,让四季山庄变得徒有虚表,疏于防备,借机刺杀山庄庄主。奈何四季山庄家大业大,区区几个暗桩,几次风波,难以动摇他们的地位。
而四季山庄庄主来去无踪,更是难以刺杀。倒是那个少庄主,年少可欺,又常在四季山庄,是一个最好对付的目标。能够将世界山庄庄主的亲信一个个铲除,让他痛失家园,倒也不失为一个复仇的好主意。所以他打算,派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去重伤少庄主。
正巧他发现了温衍对自己的威胁性,故打算借此机会一石二鸟,既能把温衍调离鬼谷,又能试探试探四季山庄少庄主的底子。若温衍与四季山庄少庄主能打的两败俱伤暴毙而亡,这当然最好不过;但若两方中一方伤或死,对他也亦没有坏处。
所以鬼谷谷主以此为由,把温衍调出鬼谷,去执行刺杀四季山庄少庄主的任务。为了以防万一,谷主还给他服下了与周子舒同样的毒药,以免他半路逃离回归报复。
可他不知道的是,与他人不同,温衍自小就生长在毒物中,他尝百草吃百虫,血液中不知已经混杂了多少种剧毒。长年累月下来,竟给了他百毒不侵的体质。他的血,常人服下是毒药,但中毒之人服下解药便是解药。
温衍原来是有能力逃离,也不想为鬼谷谷主继续办事,甚至有篡位的打算。可这些在初入昆明时都难以实现:他的伤实在太重,而鬼谷的眼线实在太多,现在四季山庄外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梢,他实在不好发作。
可现在,温衍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功力在周子舒的教导下不仅恢复了原来的十成功力,甚至还向上突破了不少。功力有了,伤也无大碍,温衍随时都能走,可他现在居然有一种想一直赖在四季山庄不走的想法了。
他的心态时上时下。原本觉得周子舒性命无关紧要,直接投毒让他一命呜呼了事,可四季山庄防卫实在太过森严,他只能在周子舒巡视分舵时乘机投毒中伤。
可周子舒也不是吃素的,不仅同样中伤了温客行,还只吸入了一点毒粉。而虽然这毒粉的确会让周子舒的功力大减,但却不能伤及性命,温衍算还是没完成谷主的任务,鬼谷众鬼又接着催他去另想法子。
温衍没想到自己能那么轻易的就接近了周子舒。本来凭周子舒的警觉性,应该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能发觉温衍的不对。可惜这个周子舒换了个芯子,并不知前因后果,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把温衍带入了府。
这简直是误打误撞,温衍原本也以为周子舒早就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另有所图,但后来发现,周子舒是真的没认出他来。
他的心情又有点复杂了。而且不知道为何,他对周子舒竟然起了恻隐之心,本来想一把毒药塞进去,让他一命呜呼,但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居然把毒药分了几批。不能让周子舒一次就暴毙。
这眼下都一个月过去了,温衍都没有把最后一味药加进去。
“诶周子舒,你不觉得他每次端药进来的时候,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已经越来越吓人了吗?”这已经是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被温衍吓到了,温离每次都心有余悸,“别赌了吧,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总该有点防备措施啊。你这每次都一口一口真的喝下去的,万一哪一天他手一抖下了药,你不就一命呜呼了吗?”
“我觉得我确实应该有所行动,但是我主要是想扒开看看他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周子舒看了眼黑石头,它涨了点儿,但幅度不大,“这石头怎么就一直没涨,给他这么久时间他居然一直没想明白。”
“祖宗啊,这个时候你就别开玩笑了。”温离有些时候都不知道是该急还是该气,“都这个时候了,你想想法子吧。”
“你急什么。我如果现在给防备措施,他肯定会察觉出来,反而会失了信任。”周子舒说,“小样儿,他试探我呢。”
他又顿了顿,接着说:“如果你想加个催化剂,也不是说不行。这小孩子嘛,就得带他出去玩玩。他见过外面的美好,有了对比,心里就有选择了。”
“准备准备吧,我们准备出游。”温离听到周子舒那么说。
…
温衍那边却一直没有动静,鬼谷谷主有些着急了,但无奈四季山庄防守森严,温衍又一直没有出来,他也一直找不到机会了解温衍的近况。
“他那边什么情况?”温衍最近的行为太过反常,他在听到温衍被周子书带回庄内时候,就已经很吃惊了;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温衍的行踪,他不由得心更慌,感觉总有什么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了。
“报告鬼主,属下不知。”
“不知?”鬼谷谷主不由得心里更加烦躁,抓住了那只鬼的脖子,阴沉沉的看着他,那只鬼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失,奋力挣扎,谷主冷哼一声,然后拧断了那只鬼的脖子,“废物!”
鬼谷大殿内一片寂静,下面黑压压的众鬼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你们说。”鬼谷谷主擦了擦自己的手指,慢悠悠的说,“他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下面依旧鸦雀无声。
“传令下去吧。”鬼谷谷主说,“一旦看到温衍出了四季山庄,给我好好'提醒'一下他。让他清楚的知道,他到底是谁的狗。”
…
作者有话说:
下章来个感情大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