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过去十三载确是未曾出过远门,而今立于一方轮船之上,四下观望,不免感怀自己久居深闺,见识浅薄,一席字画,只言片语,又如何得以窥见天下壮阔波澜。
因而,这途中两三月,也不见得百无聊赖。她似乎生来就有一股子痴意,行到一处,便全然是另一副心境。一路上有汤姆陪她说话,也不觉寂寥。
刚刚上船的那天夜里,黛玉忽而发觉自己带的不是平日里随身的那个香囊。打开一看,是一袋子湿漉漉的花。这才想起来是叫昨日下的雨打湿了几朵正好的海棠,落在她窗口,黛玉觉着可惜,一并拾了,原是打算埋在院里,谁想走时匆忙,让她忘了。
黛玉把香囊揣在怀里思忖着,想到水路两三月下来,这花定然是香消玉损了,但就此弃了到底是不忍心。思来想去,还是把汤姆叫了出来。
汤姆在林府待了大半年,虽说虚影出现的时间仍不是太久,却也比起先要好些。他动了动手指,给那一袋子的花施了个无杖无声的保鲜咒。他一向是不屑于侍弄这些个花木的,花开得再好,也活不过几寸光阴。既非不朽,一时绚烂又有何意义?汤姆满腹嘲讽,到底没有说给她听。真是脆弱而又无用的生命啊,汤姆心道,就像是这个东方的小姐一样,摇摇欲坠的生息,灵魂再美丽又如何?转瞬即逝。
“这些海棠似乎有所不同。”汤姆犹疑开口,“是东方的魔花吗?”那一袋子湿漉漉的海棠隐隐泛着不可捉摸的魔力,他忽然又饶有兴致起来。
“不过是普通的海棠罢了。”黛玉束起了香囊,“许是那院子是片风水宝地,这花也沾了些灵性。”
他好像兴味更浓:“顺便一问,黛。在你们那里,巫师是如何施展魔力的?”
“应是用不着你们那儿的魔杖。”黛玉道,“我们这儿管魔力叫做‘气’。你同我说在英格兰并不是人人都有魔力,但我们这儿确是人人身子里都有‘气’的。”
“你的意思是……在你们那里人人都是巫师。”汤姆的声音微颤,但却尽力压抑着。
“倒也不尽然。”黛玉又道,“你说的巫师,在我们这儿是各样儿的术士,不同的术士,施法的法子自是不同的。虽说人人身子里都有‘气’,却不是人人都能施展的。”
“那不同的家族可是有独特的血脉天赋?”
“有的,却也不拘泥于血脉。”黛玉斟酌道。
“那林家的天赋是什么呢,黛?”他又问。
“许是草木之缘罢。”黛玉笑道,忆起儿时自己医活的一棵晚香玉。
两三月的光景,亦不过稍纵即逝。
黛玉抵达英格兰时,已是八月下旬。霍格沃兹的麦格教授为她安顿好了暂住之所,并表示诚挚的问候。随后,带她去了一趟对角巷。
自打到了英格兰,汤姆便是不大方便现出形来,黛玉只得将日记本妥善存在行李箱里。
“欧洲山梨木,凤凰尾羽。”傍晚时分,汤姆才化出虚影,半透明的修长手指堪堪划过黛玉的魔杖。说实话,这根魔杖令他有些意外——欧洲山梨木,纯洁无暇,这点倒是不假,他一早便笃定这姑娘是绝对跟黑魔法沾不上边的。但欧洲山梨木还具备坚韧与耐力,是擅长决斗的骑士。他并不认为这个东方瓷娃娃承载得了这样一份意志,更不要说拥有强大魔力却极难驾驭的凤凰尾羽。
真是荒唐透了,年轻的黑魔王心下唏嘘,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很棒的魔杖,黛。我想你在不久的将来定会大放异彩。”他温柔到疏离地微笑着。
“得了吧。”黛玉笑道,“我可是受不起你的恭维。”
英格兰夜里的白雾在空中聚了又散,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下,为她清冷的轮廓镀上朦胧的金边,是十六岁的伏地魔曾经飘渺的妄念与无法涉足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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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花是个伏笔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