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帝都来到江城之后,顾凝月每一晚都是睡不踏实的。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许许多多的人和事,如走马灯般盘旋于眼前。曾经家族利益之争,小时候自己因为和舅舅起冲突家里的东西被砸的乱响,还有…还有山脊上那道小小的白色身影。
这已经是数不清第几次从梦中惊醒了,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睡袍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黏腻难受。惊魂未定地掀开薄被坐起身子,浑身虚软地靠在床头。手边暖黄的夜灯在凄清的深夜给了自己一点微薄的安全感,聊胜于无。
“凝月,休息了吗?”门外传来陆泽成的声音。
“没有……”顾凝月习惯性地抬手摸了摸颈间,指尖所触只于日渐凸出的嶙峋瘦骨。怎么竟然忘了,自己的海兰珠刚摘下来了。
没有如同往日一般使用药物强迫自己睡着,侧耳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鬼使神差般裹着薄被翻身下了床。
顾凝月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总算是驱散了一些心头难以言喻的灼痛与苦涩。
屏着呼吸三两步走到窗边,猛得一下拉开窗帘,打破了夏日夜晚的寂静。窗外是陆泽成最爱的花园,曾几何时,自己也和他一起躺在花丛中彻夜地说东道西,讲着笨拙的过往。
明明只是几年之前的事,怎么已经遥远的像是过去了好几世,从前发生过的事场景都已经有些模糊了。
顾凝月抬手推开窗户,侧身坐在了窗台上,夏夜的微风有些凉,浓郁的花香夹杂着樟木清冽的香气裹挟夜风阵阵袭来,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肩上的薄被,却还是皱了皱鼻子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惊得窗外片刻不停地蛙叫声顿了好几秒。
顾凝月揉了揉鼻子目光微侧,就瞥见了花房屋顶上的那几个黄漆大字,心脏在这一瞬间百转千回地疼了起来。
“凝月,你还好吧?”顾凝月右手手腕适时传来刺骨的痛感,将飘远的思绪生生扯回当下。
窗外的风逐渐呼啸起来,目光所及花草树木都随着风沙沙得晃。乌黑的云层盖住弯弯的弦月,天地间暗得仿佛只剩自己身后一盏夜灯。
顾凝月起身将一切黑暗都关在窗外,她选择不听不看,哪怕只有这一夜的安宁。
“我没事,你怎么还没睡?”
“我可以进来吗?”陆泽成站在门口关切问道。
“嗯,好。”顾凝月走上前打开了房间的门。
“我记得你以前比较喜欢锁房间的门。”陆泽成走进来的时候,递给顾凝月一杯红酒。
“晚上喝点红酒对身体好。”
“谢谢。”
“怎么样,还是住得不太习惯吗?”自从到了江城,顾凝月住在楼上几乎没有出过门,白天整理资料夜晚就静静坐在书房。
“也没有,今晚想着早点睡。”
陆泽成将披肩轻轻披在顾凝月身后:“夜里凉,你本来就身子弱。”
“下雨了。”
“雨夜助眠,去睡吧。”
“嗯……好。”顾凝月说着,就缓缓坐到床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又准备研究资料。
陆泽成走上前将笔记本电脑合下,轻轻摇了摇头:“先好好休息,明天再看。”他说着,将顾凝月慢慢扶着躺下。
顾凝月下意识的翻过了身,紧紧闭上眼想要睡去,但还是有些不太安稳。
“别怕,你睡着了我就回我的房间。”陆泽成有些无奈低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