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
萧亦刚想拒绝,她的身体在战场上留的伤太多,并不想奔波劳累,可她想起在战场上那位为自己挡火球,再也回不来的福盛,被当作叛徒的他,并没有自己的士兵碑。
萧亦也明白,自己拖着这副残躯在皇宫耗着,便是想寻求机会将真相大白,将士兵一个个接回来,再痛快地死去。自己全身上下,都是欠他们的债,应该受着。
她回想起福盛在军营中与自己提到过一直在江南一带生活的母亲,靠卖包子为生,当时福盛一脸兴奋地向自己说着母亲做的包子有多美味,若战争结束定要带萧亦去尝尝母亲的手艺,萧亦当时也咧着嘴着同他说笑,两人打成一片。回想起来竟然是那么远久以前的事,
往事历历在目,不过物是人非,未语泪流。
既然皇上提到去江南一带,那便去吧,去拜访福盛的母亲,尝尝她做的包子,是否如福盛所说的那么好吃,替福盛照顾他的母亲,告诉她,她的儿子很好,很好。
萧亦点点头:“臣谨遵皇上旨意,不敢违抗。”
萧寒自打被掳进宫来,刚开始几日过了一段害怕日子,害怕自己的姐姐违抗皇帝命令,惹得皇帝不快,宫里人人都怕他,那阴晴不定的皇帝指不定上一秒还面色和善,下一秒便要诛你九族。
又担心皇帝把自己再像前几日那般,扔至姐姐面前,借以威胁姐姐服软,萧寒心想,威胁姐姐倒也没什么,如果能在地上装几分柔弱,便可在皇宫过富贵日子,装便装吧,姐姐也不是第一次为她奉献自己,他欠我的,如果他当初能多争口气,我也不会多过那么多年的苦日子。
只是担心自己在宫里无依无靠,被唤进来当妃子并不是真的名副其实,不过是借了姐姐的东风,怕被人瞧不起,也怕被人欺负,姐姐被皇帝关了起来,可没有人可以保护自己了。
后来萧寒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皇宫中就自己这一个妃子,而周密天天只把心思放在萧亦身上,眼睛一刻都没从萧亦身上下来过,他去哪便拉着萧亦去哪,
虽自己从未在路上正面碰到过周密,每次不知为何都会错过,便是看到了,也只有模糊的影子,姐姐戴着面具站在旁边,周密笑吟吟的对着他说些什么,想逗姐姐笑,姐姐也就配合地点点头,尽管听不清他们在说何内容,但周密身上的放松气息是难以忽视的,那种区别于别人,专属萧亦的气息。
因此所有大大小小事务周密都默认经由她手,只因自己是后宫唯一有位份的女人,周密并无闲工夫多问。
而自己每天有看不完的漂亮衣裳和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出门有人抬着,热了有人扇风,渴了有人端茶送水,心情不好还有人专门请戏班子逗她说笑乐趣,好不快活。不论太监宫女,遇见萧寒都得尊敬地蹲下磕个头,恭敬地喊一声:“梵妃娘娘吉祥。”
虚荣心充斥着她全身上下,从刚开始原有些不习惯,没有办法从自卑的心里走出来,到后来已经可以非常自然地抬起头,眼睛里充满蔑视地从宫女身边走过。
而过去那般苦难生活被她抛在脑后,仿佛自己本该就是这后宫的主,就该过高高在上的生活。倒也不想是谁带给她的。
萧寒便在一夜之间,从麻雀,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可不是九天翱翔的凤,是寄人篱下的凤。
她坐在凤梵宫大殿的凤椅上,用手一点,一点,慢慢地抚摸着把手上的凤头。
真好呀。
她得想个法子,当一只真正的凤。
成为皇上真正的女人,才能长久地在皇宫里住下去。
萧寒慢慢起身,走到梳妆桌前,坐下,梳妆桌上有一面铜镜,从远方进贡来皇室的,被她截了下来摆在自己的宫中。
萧寒轻轻抬起手,抚摸铜镜中倒影自己的脸,她凝视着,痴迷又沉醉,嘴角漾开一丝笑容。
是了,皇帝那天不是说了吗。自己的脸,和姐姐的,也很像。
萧寒将鬓边一丝碎发拂至耳后,将额前的刘海用发簪子向后固定住。在镜子前将自己阴冷的眼神一点点收了起来,眼睛一睁,又换作一副纯良单纯的模样,心中早已生成一个新的计划。
“素心,进来”
素心是她的贴身宫女,当初选服侍之人时萧寒便一眼看中了她,脸上因为五官有损的原因,做不出大幅度的表情,每天都脸色淡淡地在萧寒身边做事,没有太多话,萧寒指她去哪便去哪,十分靠谱。
萧寒最怕看到别人异样目光或者举动,但素心不论对谁的表情都如出一辙,如此异于常人的行为反而更钻萧寒心窝子,因此便把她留在身边。
一名身着宫女素衣,面上有疤的女子快步走了进来,走至萧寒身边,微微俯身:
“娘娘”
萧寒示意她低身,在她耳边小声耳语几句。抬头盯着她,示意她明白了吗。
素心只有瞳孔微张些许,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浮动,给内心还有些慌张担心的萧寒喂了颗定心丸,她点了点头:
“明白了娘娘,还有别的需要吩咐的吗?”
萧寒手挥了挥:“没有了,下去吧,记住,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你若透露一分一毫给别人,我两脑袋都不会在脖子上多呆片刻,你可明白?”
“奴婢自是明白的。”
素心讲完,却站在那不动,没有退下去的意思。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
萧寒迷惑地瞥了她一眼:
“你还有什么别的疑问吗?”
素心忍了又忍,还是把心中的疑惑讲了出来:
“娘娘,为何是以……辅助使的名义……”
萧寒听完,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厉声训斥到:
“大胆,这也是你该问的?我自有我的打算,若没胆子做便别做,再有多嘴现在我便把你砍了!”
素心连连后退几步,跪在地上不起身:
“娘娘恕罪,奴婢不该多嘴,还请娘娘放心。”
“行了,下去。”
等素心慢慢退去,没了身影,萧寒用谁都听不见的声音,低声喃语了一句:
姐姐,你可别怪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