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溶·报你的恩

“好，很好。你很好。”仇子梁手指齐溶，开心地合不拢嘴。齐溶已经换上了与齐焱当初别无二致的龙袍，“你是大兴的新君、希望。好！来！”一声吆喝，身旁的太监便端着放有冠帽的盘子上前。

“本公高兴，亲自给你戴上。”仇子梁大抵是第一次这么主动，顿了会才将它拿起，慢步，为齐溶戴上冠帽，左右欣赏了许久，终于把跪在地上的齐溶拉起。

“怎么样？”

“义父，今日皇兄会来观礼吗？”齐溶虽然没有直接说明他的态度，但他表现出来的模样欣喜极了。仇子梁看了也十分高兴，毕竟齐溶比齐焱好掌控多了。

“你想让他来吗。”

“想。”齐溶说出这个答案前曾考虑过此举是否欠佳，因为仇子梁和齐焱的关系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大家都有目共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让齐焱来。

“你是新君，你说了算。来人！去请齐焱，来大典观礼。在一旁看，本公为新君加冕…”仇子梁话还没说完，就见齐溶握住他的手臂，一脸痴傻，天真可爱。

“义父，我还有一事相求。”齐溶的目光锁定在向抚身上，将心中想法徐徐道来，口吻熟练，“无边漫夜，一女子入我梦中，告我，‘你是个可怜的孩子，总会无故身受外界伤害，若想少受伤，便要寻到能与你携手并进、护你周全的人’，我觉得，这位姑娘就是我所寻之。所以，我希望义父准许，令她，做我的皇后。”

向抚扶额，不愧是玩蛐蛐的鞍王，连一个理由都编的这么荒唐。不过向抚也很意外，毕竟做皇后，是她两辈子以来，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的，她可不愿。

皇帝这个位置害人。皇后何尝不是呢。无论怎样，都是棋子罢了。仇子梁若同意，也不过是向抚自己和他那点关系。

仇子梁毫不客气，笑道：“当然没问题。一家人嘛…越亲近，越好。”在他的猜测中，齐溶此举无非是在示弱，央求他的保护，顺便探探向抚在他这里到底值几斤几两，可不可以保住他的小命。

而齐溶的确这么想，但在他心中占据更多的，还是那份早到的恩情。向抚嫁给他，既护住了自己，也护住了她。现在是向抚护他，日后，便该是他护向抚了。

如果将来皇室推翻了仇子梁的掌权，那也会念在他的面子上放过向抚，不管是史书记载还是实事，如果没有推翻，那就让她保自己平安一世吧。他很有把握，坚信自己能够让一个有脑子的人和另一个有脑子的人斗，这样他就不会太辛苦。

“国公，臣不愿。”向抚作揖，一语毕，就要退出宫殿，却被守在门旁的侍卫拦下，趁她还没动手，抢先一步。

向抚自然明白，她不可能走出去。与其主动的嫁给不喜欢的人，不如被动。昏睡间，向抚恍惚想起了齐焱登基之时，同仇子梁演的一出“父子情深”。

原本齐焱独自一人的时候，表情还是很放松的，然而当仇子梁来了以后，齐焱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的绷紧了神经，并迅速伪装，收起了原本的自然。

仇子梁咄咄相逼，这位皇帝则是步步退让，相较于威严和霸气，齐焱更多的是乖戾。齐焱谦卑的把这个宦官叫为义父。

仇子梁，助齐焱登基的义父、大兴皇帝的义父，却是个宦官。相处久了，难免生二心，所以他们二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底牌显露，都只是在逢场作戏罢了。

当仇子梁试探齐焱，说紫色龙袍比黑色龙袍更适合他的时候，齐焱虽然心里愤怒，但真正看向仇子梁的那刻，他却表现的非常平静，眼神真诚，连微笑都蕴含着敬重。仿佛先前那人并不是他。

还有——

面对一开始大摇大摆走进宫殿的仇子梁，齐焱仅仅只是欠身做揖。而当齐焱一身华服，穿着象征至高无上权力的龙袍时，他却罔顾尊卑，要向仇子梁行大礼。

不过，仇子梁最后还是屈身阻止了。就算仇子梁再怎么权势滔天，也不可能让皇帝在这么多人面前给自己下跪。

当齐焱转身，向前方大道走去的时候，刚才那种小心而又温顺的眼神，立刻转变。所以，齐焱的帝王相，表露五分，藏匿五分。齐焱的狠，也只在冕冠玉珠帘的遮挡下才会有一瞬的外露，稍纵即逝。

傀儡天子的背后，其实是个心怀大志的明君。这样一位少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如此隐忍，把帝王的尊严卸下。

七尺之躯，已许国，再难许卿。

“若有来生，我希望能为自己活一次。”如是，命也。如是，天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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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公看得出来。鞍王，那夜救你的人就是向抚吧。”仇子梁逼近齐溶，冷淡异常，空气凝结，“你以为，本公这么多年是白活的。本公将你接回来，你眼神躲躲闪闪，却对向抚丝毫不避讳，可还记得，那里到处都是本公的眼线。”

那日送药人确实按照向抚的蛊惑说出了那番话，可是仇子梁却觉得不对劲，也许是天生的直觉，使他往深处查。

无论什么伎俩，总有失效的时候。仇子梁等啊等、等啊等，终于等到了真相大白的一天。那送药人清醒后竟是什么也记不得。这原因，仇子梁已经猜到。

“你那时候或许不认识她，但是一面之缘，却让你把她记得清清楚楚。”向抚的魅力，果然很大呢，同她的生母蝶舞一样，耀眼夺目，引人遐想，“后来的多次试探让你真正的发现了她。再好的伪装，也敌不过你心中坚定的信念。”

一旦选择了相信那个人就是他所求之人，无论结果如何，在他眼中，她都是那个人：“没想到有预谋的救命，此后或许再不相往来，也能勾的你魂牵梦绕。鞍王，你可真是本公的好孩子。”

自以为掌棋，实则为棋。

齐溶跌倒在地，难以置信的看着仇子梁：“义父…我是不是不该说…”话是这么讲，可他心里却还在想怎么劝动仇子梁不要改变主意。向抚那时不顾阻拦也要救他，还把功劳推给程若鱼，这样好的一个女子，怎么就喜欢皇兄呢？

他不明白。

“不。这点你做的很好。”仇子梁俯身，撩开齐溶冠帽上的连珠，“本公正好需要一个人，绝了齐焱的念想。”

珠子敲打在脸上，有些疼。等齐溶回神后，仇子梁已经走远。只听一句“本公暂时不会让你死的，哪怕假死也不行，若你就这样死了，本公得不偿失”。

“活着吧，在本公达到目的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