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苏穆泽顶着两个不显眼的黑眼圈瞪着眼前的男人。
“呵,怎么没休息好?”醇和低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苏穆泽一惊,走神竟不知这糟心人什么时候回来又是什么什么时候站到自己头顶的。
抬头望去,是糟心人傅忱昱的脸部轮廓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他带着几分浅笑,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下来“是啊,我那床不太好用”。
伴随着又一声更加明显的浅笑,苏穆泽也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虽然他知道这绝对是嘲笑,不过……这种日子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了。
前世他们相伴数载,却在最后的日子里遭遇意外,他们争吵行为相悖互相作对的日子似乎比他们相伴的日子还要久一些。
那些安心的日子渐渐的远去,逐渐沦为背道而驰的背景板。如今数年过去,重生一次,再次觉得熟悉却对当初安心的日子有些模糊了。
想要回忆消逝的反而更快,若不是面前还站着个活的傅忱昱,他的记忆恐怕都会把他的脸给被动清除了。
“回神”
“啊!”苏穆泽一惊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砰”。
“额……”
苏穆泽懊恼的拍拍额头,困窘的看着似笑非笑的傅忱昱。
“这椅子挺好啊!”
苏穆泽也没管傅忱昱,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看着陵楠对着自己示意,才停下来“怎么走?”
或许是一夜没睡,时而亢奋时而困倦的他,脑子也没有昨日好使,迷惑的看着陵楠,心中还在盘算究竟是自己走回去?还是让楠儿给我送回去?
“爷吩咐让我把您送回去。”陵楠瞧着晕头转向的苏穆泽没有半分昨日的不敬。
“哦,走吧。”说完又是一个哈欠,眼泪侵染了眼眶,显得双眼眶微红,还有些水润。
走的摇摇晃晃的苏穆泽心中还在诽谤糟心人傅忱昱:我操哪门子心,一晚上没睡,一会儿妈看见了肯定要心疼,大猪蹄子。
钻进后车座,准备短暂休息的苏穆泽立马歪着脑袋看着旁边的人道“???你哪去啊?”
开车的陵楠替傅爷回应“我送傅爷,你是顺带的。”
“顺带???”红肿着眼睛眼皮不停的打架,也没找茬,傅家外庄不在帝都豪华地带,因此路程不算近,车子发动后困意来袭“哦”的一声头直接载向前排座椅。
“砰—砰—砰”头像个皮球在座椅上不停的滚动,苏穆泽愣是半点没发觉,睡得正香甜“他昨天晚上在做什么?”
“爷,昨日没见他出门”
”做事还是认真点,否则辞掉你只需要几句话”傅忱昱揉揉眉心
“滋——”
一个急刹车又是几声“砰——砰砰”
倒不是陵楠被傅爷恐吓住了,反正这是常态,一般傅忱昱辞人不会提醒的。
“怎么回事?”傅忱昱换出一只手,把‘皮球’提了起来,放在座椅上才道。
“傅爷,前方大概是出车祸了。傅爷我这车技还行吧,要不是我急刹,恐怕也和前面一样了”陵楠看着前方的连环出祸,庆幸的道,大有劫后余生的感觉,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小命,而是自家傅爷出了意外他全家小命都没了。
傅爷不会迁怒,可老爷子还有其他几位不会善罢甘休的。
听陵楠洋洋自得一会,傅忱昱才看向自己麻木的手背,按耐住道“换道”
“是,也幸好这里车少。”陵楠开动车子,后排的‘皮球’又有向前面砸去的趋势,他一把抓住,傅忱昱没听陵楠的念叨,而是在思考自己需不需要换一个司机。
苏穆泽浑浑噩噩的被人按住,想要清醒过来,奈何眼皮太重根本做不到,本能性感到自己前方危险,便向右方靠去。
一个很踏实的肩靠着,苏穆泽没多想又沉沉睡去。若他睁开眼就能看见一个温暖的微笑。
陵楠从后视镜看去,完了移开眼就是一脸菜色,吞咽几下忐忑的开着车。
车里很安静,平稳有序的呼吸声绵长。苏穆泽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醒来就看见傅忱昱一直等着他“我睡了多久啊!”
“两个小时”陵楠在车子到的那刻就觉得不对劲了,赶紧抢答。
“两个小时?”苏穆泽也不是没从外庄到慕家过,只要四十分钟左右就完全足够了,然而……是等了我这么久吗?
苏穆泽疑惑的看过去,只能看见闭眼的傅忱昱道“那……那我先走吧,陵楠你开车小心点。”
苏穆泽下车后,陵楠还在纠结最后一句话,难不成刚才被撞的苏穆泽是清醒的?不应该啊!不过怎么头上没有淤青?
傅忱昱睁开眼,转头看着苏穆泽的背影,眼波流转又沉痛的闭眼“陵楠”
“在!”回神的陵楠转头就看见傅忱昱手臂的淤青“爷,你的手……”
“陵楠,或许我该换个司机!”
“……”这意思就是嫌弃自己,肯定是。陵楠开动车子在道上稳定的行驶,“一定要稳住”“稳住……”
一路的念叨,当车子到达公司时,陵楠才缓过来,这乌青……苏穆泽!
の
慕家
“慕穆泽?”慕家的大门一直是敞开的,当管家看见苏穆泽回来时,边跑边喊着他的名字。
苏穆泽的生父姓苏,这个姓氏最惹慕家憎恶,于是慕家主便替自己女儿生出来的孩子改了姓。
无论在外如何称呼,只要在慕家就姓慕。
柳清是慕家主慕衡豉同自己的夫人柳若菱最宝贝的女儿。后来柳若菱去了,慕家在那份遗嘱中得知,慕清改为母姓‘柳’,当时慕家都宠爱这个姑娘自然是不会同意的,用了强制手段彻底埋葬了这份遗嘱,可是……慕衡豉不知,慕清也不知。
苏穆泽知道,母亲和外公被蒙蔽在鼓中数十年,前世直到他身死母亲都是不知道的,而外公是在悔恨中度过余生的,至于悔的恨的,苏穆泽也没有多问,只知道最后一眼看见外公,他年迈消瘦的脸庞上沾了许多风霜。
一别就是永久。
当苏穆泽熟门熟路的进去后,等着他的是一板一眼的舅父和泣不成声的母亲,还有……最后一别历经沧桑的外公。
“穆~泽”慕清也是柳清颤栗的看着苏穆泽,小跑过去。
“妈!”我说不出什么感觉,前世自己不负责任的留下她和父亲,那时的他们也会像现在这样为我悲伤吗?会比现在还要痛苦吗?
苏穆泽是慕清的心头宝,慕家主爱屋及乌捧在手心的,我在慕家完全就是个从小离不开他们的孩子,上高中的时候,被同学拉出去过了个通宵,回来就被他们的关心震惊到了,我自认不是个锦衣玉食毫无抵抗力的乖孩子,但因为他们的恐惧,害怕和关心,前世在我失踪前,我一直都没涉世,可能是他们把我保护的太好了,后面对傅忱昱的做的‘愚蠢’行为,现在想来,连我自己都有些发笑。
“穆泽你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娘多担心你。”舅父还是那番样子。
“妈,舅父……外公,对不起。”苏穆泽退后几步向他们鞠了一躬,把头埋的很低,男儿有泪不轻弹,怎知亲人不是触碰了那伤心处。
“穆泽,你去哪儿了?”慕衡豉如今虽已年迈,但比起二十几年后,还很年轻呢。发丝虽已斑白,英气未褪。
“傅家”苏穆泽轻声开口道,慕衡豉能看出来今时不同往日,三日之别不谈改头换面,至少有所潜在的改变,他是很赞成的,他虽宠爱这个外孙,但也不愿看着在慕清的纵容下,一步一步变成废材,胆小怕事者从来都不是他所喜。多年不插手苏穆泽的自由只因为他的女儿。
“傅家?你怎么会去那种龙潭虎穴?是不是他们要挟你了?”慕阳皱眉,他是不会相信傅家会好心的请人做客,还不透露一丝风声。
“舅父,外公你们不要担心了,我只是跟着傅忱昱学习去了,要是他能吃人,我现在可就回不来了,更何况我也不是逃出来的,我们家不是有监控吗,柯尼塞格one—1就是他的。”苏穆泽拉着柳清的手,轻轻抚慰才道。
语出震惊四座。
“孩子,你还小可能还不知道傅忱昱是什么人,以后必须离他远一点。”慕阳打理慕氏集团上下,怎么会没听说过傅忱昱的名字,正因为听过才更担心。
哪知道苏穆泽只是摇头“外公您认为呢?”
“这……爸”
“泽儿,与人为交最重要的是什么?”慕衡豉波澜不惊的道。苏穆泽脱口而出“真心”,慕衡豉没有停顿紧接着问“倘若没有真心为何还能相交?”
“绝对的真心对的是能够绝对信任的人,倘若与人为交只有不断试探,真心必不可付,能够交好的除此之外的牵绊太多,而外公大概是想要我回答利益两个字。”
苏穆泽目光炯炯,语气坚定,三人实在不能相信从没涉世的孩子脱口而出的竟是他们晚来才明白的道理。
慕衡豉同样怔然“利益”口中斟酌几分才道“既然你知道,想必也知道外公的意思了。”
“外公,我知道,众所周知傅家是个浑水池,可是……那个家庭不是这样,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就连我们慕家都是这样”语气低沉,显然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了。苏穆泽的目光不再迥然,而是有些飘远。
“穆泽……”柳清很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怎么了?外公舅父妈,你们不欢迎我吗?我好困啊!你们是不知道,傅忱昱哪里简直不是人呆的,我……”苏穆泽其实不太困,只是为了缓解气氛,还没说完又被慕阳抢了话“怎么!傅忱昱他欺负你?”
“啊?欺负?没有吧,舅父我是想说他那里太大了,安安静静的搞得我失眠了一晚上,刚才睡了一会儿就到家了,我现在……哈!”苏穆泽想着自己困倦的样子,或许是心理作用真的困倦起来。
几人相视而笑,催促着让他上楼,苏幕泽上楼躺在熟悉的床上,很安心!只消一个念头又睡过去了。
而楼下几人正分析他说的话,慕阳心疼的望了望楼上,正想继续给父亲灌输傅忱昱如何如何,就被打断“好了,傅忱昱我还没听说吗?那几个老头一来我这就是这小子,哼,你还不去公司,小心傅忱昱让你破产!”
“爸,我马上就去,您小心!”说完便向柳清使个眼色溜了,柳清心才放下,看来父亲对傅忱昱心里有数,没阻止也不用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