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不应该这样的。

许靖空觉得自己的确疯了，才会没有拒绝殷栉节的请求。

“仅此一次，大侦探——借用你一个晚上的时间。”

他想起方才那双无辜水润的眼眸与微微撅起的唇——好吧，这绝不是他的问题，换作任何人都无法拒绝。

那现在又算什么。

许靖空跪坐在床尾，身体前倾。他不敢看殷栉节，眼神死盯着深蓝色的床单——像海一样的，快要把他溺毙。

殷栉节倚在床头轻轻地笑，神话中的塞壬口中溢出惑人的曲调，引诱着年轻的旅人迷了心窍。

“许靖空。”

海妖仍然吟唱着，音节悠长又旖旎，像从虚无中飘来，该被储存在留声机里。许靖空闻声抬头，视线一阵眩晕。

殷栉节只穿了一件宽大的白衬衫，领口解到第三颗扣子，双腿曲起，修剪整齐的趾甲反射穿透玻璃的月光，像人鱼尾鳍上亮晶晶的鳞片。窗户没关好，有又柔又凉的晚风渗进来，掀起轻薄的白色窗帘，顺势拨动室内几分阴影。殷栉节的脸就半隐在这动荡的阴影里，明明发色和脸颊就是浑然天成的黑白电影，晕染着浅浅红色的唇却让他的面容显得有些失真。

艳鬼。

许靖空忽然就想起这么一个词，似乎不能再适合眼前人。殷栉节就是那摄人心魄的艳鬼，白日熄灭了，霞光沉沦了，于是他在黑暗中褪去精致的面具，毫不掩饰尖利的牙。

设局者，或是入局者，没有人能从这个死局中全身而退。

许靖空鬼使神差地动了，他感受到有平缓的浪在膝下挪移，托着他去触碰可遇不可求的梦境。

但他不得不再次停下。

殷栉节弯了弯眼，足尖轻点他的胸膛，缓慢地向上游走。从心口到肩，从肩到侧颈，从侧颈到喉结，最后停留在下颚，脚背似有若无地摩挲着许靖空又冒了点胡茬的下巴，沿路留下的温度隔着衣衫滚烫。平日里波澜不惊的年轻侦探一瞬间绷紧了全身，喉结上下滚动——那是个干涩的吞咽动作。罪魁祸首就这么看着，竟毫无愧疚感地笑了起来。

“别那么紧张啊。”殷栉节身子往前倾了点，话语里吐露满满的恶意，“怎么了，我们大侦探可是见过世面的人呢，看不出来我是在开玩笑吗？”

许靖空后槽牙无意识地咬合，猛地抬手圈住近在眼前的纤细脚腕，突出的骨骼被薄薄一层皮肉包裹住，衬着淡青色的血管，在隐约月色下有种脆弱的美感。

“你是在开玩笑吗？”许靖空眸色彻底暗了，压着声音一字一顿地反问，尔后自问自答，“你可不是在开玩笑，我也不是。”

“随你怎么想。”脚腕被捉得生疼。殷栉节的每一个言行细节都在勾人，似乎并不打算继续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他舔舔下唇，单薄的红染上潋滟的水光，眉间铺满由夜色渲染的风月。眼底压抑着嗜血的残忍与锋利。

“让我爽，不然就祝你享受最后一夜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