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我什么都没有再听进去,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声巨响,一时之间完全反应不过来状况。
真的,真的是AI……
我不知道我该开心还是难过,开心这不是一场梦,还是要难过他们被发现,马上就要遭到回收。
我手脚在一瞬之间都变得冰冰凉凉,眼眶里兜满了泪,我牵着他们三个的手,声音颤抖。我说不赚钱了,我带你们回家。
会场里的人好多好多,尤其是大家听闻了这等高新技术更是朝着中心涌来。
我知道这样肯定是在扰乱公共秩序,但还是一边道着歉,一边疯了一般牵着他们的手朝外跑,哪怕他们根本不需要。
这时候外面又下起了雨,和我从前跟他们淋过的几场雨一样,又不一样。
这雨,流到嘴里是咸咸的、涩涩的。
而我顾不得这些,还是在雨里跑了好久,直到浑身湿透,在一个偏远角落的屋檐下脱了力似的坐下,澜、守约和铠,他们都不再讲话,默默守在我的身边。
我这时候把头埋在膝间又开始抽抽搭搭哭起来,我想我一定是全世界最自私的人了,因为我舍不得,所以就把他们三个偷走了,自己藏起来。
我抬起模糊的泪眼来,看他们神色凝重默默不语的模样,想必心里也很不舒服,可……我这时心里想,他们没有心跳,情感是被人为灌输的。
这倒像极了我一个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
想到这儿,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责怪自己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时候守约小心翼翼抚了抚我的发顶,他柔声安慰我说:“以后我们也可以去峡谷里陪伴阿召。”
“……我不要。”
发完小孩子脾气后,我明明知道这事儿完全跟他们没有半点儿关系,但还是自己耷拉着脑袋在前头走着,不想回头看,一回头就怕自己掉下眼泪来。
雨过天晴,我低下头除了能看见自己的脚尖,还能看见他们在日光下拉长的身影。我每走几步,他们就跟上一步,但始终没有讲话。
不知不觉还是回到了家门口,我不知怎么的,连钥匙都插不进锁孔里去,守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上前了一步问我要不要帮忙,我把脸别过去,自己在那儿弄了许久,仍旧咬着嘴唇不说话。
后来总算是搞开了,我的手痛得厉害,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甩着手进门去。
“哎,都这个点了,吃饭吧,快吃饭。”我吸了吸鼻子,背对着他们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哦我忘了,今天我逃跑了,没有饭吃了。”
“那就找点零食。”
“阿召……”
“啊,零食也没了,我明明记得……记得……”
我鼻子一酸,看见眼前这一切又是嘴巴一瘪掉下眼泪来,我一扭头便扑进了澜的怀里,我跟他说,说你们不要走。
这时我的手机响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小姐您好,我们是天美——”
他还没有讲完,我就把这电话自私地扣掉了,然后我开始埋怨自己,埋怨自己为什么要主动拿手机联系漫展的主办,为什么不提前看清那边会有什么什么成果展示……
那样的话,我是不是能把他们藏得更久一点。
我瞬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第一大倒霉蛋,可怜极了,就算是有特殊的羁绊叫我成为千千万万人中的那个幸运儿,可最后他们还是要被从我身边夺走了,所谓的技术出错,却要教我来承担这份苦楚。
“光叫我玩游戏气得睡不着还不够,还要给我来这一出……”我把手机丢得远远的,埋在澜的胸前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我这应当算是失恋吧,还是失了三份。我失笑。
“我……已经,离不开你们了。”我咬着嘴唇,嗫嚅道,“舍不得,就是舍不得。”
他们默不作声,澜紧紧圈住我,铠和守约也安慰似地扶住了我的肩,他们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我就这样哭了许久,抹着眼泪从澜的胸口抬起头来,怔怔瞧着他们三个大男人这副我从未见过的悲恸表情,倒先开始做起活跃气氛的那个人来。毕竟我才不是什么爱哭鬼,我一直这么认为。
男儿有泪不轻弹,连悲伤都是无声的,现在满脸泪痕头发也乱糟糟的我跟他们实在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三个像一堵墙似的杵在我面前,眼尾微微泛红,眉头紧锁着,看得我心里又开始难受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是他们始终站在我的身前,始终陪伴我,保护我,而从今往后我估计只能对着手机的屏幕痴痴地自言自语,要像今日那样在展会上才可以远远望见他们一眼,同他们做一个萍水相逢的过客——他们的记忆会被清除吗?
我不知道。
地主家没余粮,地主因为失恋根本不想吃饭,真是正好。
我开始强迫自己清醒,拉着他们三个坐在小床的边上,我荡起腿来,慢悠悠开口:“反正,相逢即是缘嘛。”
但这句话吐出口之后我又觉得实在是太生疏,跟酒局上的应酬话似的,于是想了一小会儿,又嘿嘿笑了笑:“我会想你们的,老公们。”
“还有啊,你们能不能跟我拉个勾。”
“你们要是走的话,可不可以悄悄的?”
“不然我会,很难过。”
今天夜里躺在床上,气氛和往常都不大一样,原先我们总是打打闹闹的,这个吃醋了那个又嘚瑟起来,今天倒是久违地安静祥和,他们三个全都不争也不抢。我把灯都熄了,这样谁也看不清谁脸上的神色,这样大家都不必难过。
我沉沉睡过去,迷迷糊糊的脑袋里头一次装了和青春期时候一样的东西,所谓情情爱爱。
不过当年的小女孩在期待有一个白马王子来爱自己,而如今那个小女孩长大了,却闹不清楚就在自己身边的王子会不会爱,却要挣扎着从一场绚烂的美梦里哭醒。
“爱我吗……呜……”
我呓语,悲戚的字句消融在了凉凉月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