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闵玧其和朴智旻说的最多的，宋南祈总是不敢更爱自己一点，一旦有人爱她一点，她就更加不会爱自己了。但，幸运的是，她这点像她外公。

不知道是不是高考越来越近了，老头子越张大声势要去苏黎世养老。她问第一次，他笑笑说自己老了要去养老，第二次问，他又坚定着说要去看自己的老友。

小丫头的心思一点也不难猜。老头子在尽量地拖到最后一天的相处后，家里哪哪都叮嘱了一遍，嘴上没有逻辑地重复着终于要丢下缠人的外孙们自己去休息了，苍老的眼却硬是一眼都不敢看向他那缠人的外孙。

老爷子(看向金兄弟和闵玧其)家里就交给你们了，其实我早该放手了的

老爷子小崽子们，我过我的退休生活去了，你们没事别来打扰我

这句话喊了所有人，可偏偏目光就是看着她说的。

宋南祈可你……咳……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她想要反驳他，可喉头酸涩退涨，开口那一瞬哑了嗓子。

宋南祈自私的老头，有种带上我啊……

她越说越小声，她一眼都不敢回望。

老爷子行了，到点了，我要出发了

老爷子你们几个……小丫头胆小，多让她，多看她，别让她一个人

闵玧其跟着一群人将他送至门口车前，他最后回头望向了自己

他想起前两天晚上，老头最后一次将他叫至书房

老爷子玧其啊，我知道你对江北有放不下

他沉默地倾听着，没有说话

老爷子你大胆做你想做的，咱们南家啊，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难对付得多

他低着头沉吟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闵玧其江北的事，我不会扯上南家

闵玧其由我自己来终结这一切，足够了

老爷子(笑)你啊，总是把自己逼成一座孤岛

老爷子怎么就倔得一点甜头都不肯给自己尝

老爷子你才多大啊，就吃了一辈子的苦了

老爷子我家南祈小丫头估计也能倔得和你不相上下

闵玧其……我会看护好她，每天给您汇报她的生活

老爷子(叹气)这小丫头啊……也苦得很……

老爷子(抬眼)你不用再为南家放弃自己的生活了，你只要啊，帮南爷爷偶尔地看顾一下小丫头就行咯

他谈起他的小丫头，苍老的眼睛又笑得眯成弯月

十多年的岁月里，他嘴硬着坚持要南笙在外面自生自灭，不回来最好，私下却更多地叫人暗地关照母女两人，他这一面不曾见过的小孙女第一次被框成画面递到他手里时，夜里乐得睡不着，看了一眼又一眼，白白糯糯的小脸在相片里被摸过一遍又一遍，看着看着小糯米团子渐渐扎起了马尾，小小一个却比大人还不爱笑。一个小人儿，会自己买菜，小团子自己一个人被包围在同学和家长欢笑簇拥之中，想必是每个傍晚自己写完作业后，不爱待在家里，会一个人愣愣地坐在台阶上发呆，看云，看风，看日落，看银杏从葱绿到金黄。

她缺席了他的十八年岁月，而他守候了她出生后的这十八年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