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不算太晚,客厅和厨房还开着灯,她开门,一眼就看见了被灯光暖融融包裹的南老头。
老爷子(应声回头)回来了?
老爷子(起身)饿了吧,我给你热饭
沙哑的声音,已经不能利索的身子,她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声音的第一秒,看着他迟缓的背影,鼻尖涌上一股酸涩
是什么时候,突然长了那么多白头发的呢?
宋南祈(眼泪将出的瞬间低头)
宋南祈……好
如果拒绝的话,老头一定一定更觉得自己是彻底一个人了。
傲娇嘴硬的顽固老头,偏偏就怕了这病怏怏的老婆子。他不是本来就是要顽固,要是不懂理解孩子的长辈,他只是给了她一个最无赖也最无力的威胁——“老婆子,你不在,我一定会欺负你的孩子”
所以“求你了,陪我再久一点”
宋南祈以前总会觉得自己的外公冷酷顽固,可他比她还深爱过。他也用尽自己一切卑鄙的浪漫爱惨了一个人,从她灿烂的青春到她疾病缠身的暮年,从玫瑰到白菊。他深爱她,远大于他的工作,他的子孙,他的全部生活。
难得的安静时光,爷孙俩第一次这样平静地相处。
吃着饭,看着面前一天的时间憔悴得不成样子的老人,她觉得自己一定忍不下心去告诉他,她好不容易带回来的外孙女也要去警校,走上她女儿那充满遗憾一样的路了
宋南祈外公,马上就是高考了
老爷子啊,是啊,转眼你都要成年了
是他先转移开的话题。她该庆幸的,关于外公不在意高考的这件事,可是她却突然想放弃了。他苍白的脸上是破碎的柔和与慈祥,而她满腹心事,愧疚不安。要一意孤行去警校,还是就此放弃,做一个舒心的乖巧外孙女,陪伴宽慰他意难平的一生。
她一下就懂了朴智旻刚才的神情,他也一定想到过,她有一天一定会纠结束缚在这里。而他擅自的猜测,是她会放弃。放弃和他一起约定的警校。宋南祈,最心软。别人和自己,只要她在意,一定会选择放弃自己。
所以,那句“高考加油”,是提前的告别,或许……还有隐隐约约的期待。
老爷子(注意到)你剪头发了
宋南祈(些许不适应地捏了捏发尾)嗯嗯
宋南祈(抬头,对上那双苍老的眼)短了点,好看吗?
老爷子(眼尾的褶皱挤出一双温和的笑眼)好看,我们南祈,从小到大都乖得很
她想象不到两个老人只看着照片想念着自己的孩子的模样,最普通不过的图片,十多年,他们日复一日想象着框在图片里的孩子活泼跳跃在他们面前,奶里奶气地叫一声外公外婆的场景
在情绪不可遏制地泛滥成灾之前,她开始收拾着饭碗
宋南祈(含泪笑)明天,我还能要一个溏心蛋吗
老爷子(他低低地笑了)果然和南笙一个口味,摆再花的菜,也只追着我要溏心蛋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提到南笙时是这样慈爱的神情,嘴上是嫌弃吐槽,却一字一句都是怀念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