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风眠不好意思叫他看见,抬手抹了眼泪将红绸子使劲朝上一扔,毕生所愿牢牢挂在高枝儿上,随着冬风在寒夜中飘荡。
两人牵着手缓缓在人群中踱步。
人群嘈杂,宋风眠看着这喧嚣尘世,借着吵嚷说了一句话:“若风不动,乃与君绝。”
江遇安没听见,只顾踮脚看前方人群中的热闹。
心里想着前面还有什么好玩的,宋风眠看过之后他们早回去歇着,今天赶了一天路,累得很。
“下雪了,回吧。”
“好。”江遇安摸摸她的指尖,触手一片冰凉,索性拉开羽绒服把她裹进怀里抱着回去。
这处不长住,尤其是冬季。不过,好在宋风眠常年交着管理费,地暖什么的并没出问题。
洗完澡披着浴巾赤脚站在毛茸茸的地毯上也不觉得多冷,只是江遇安看着她冷,死命拉着躺进被窝里,拿了吹风机一点点给她吹头发...
世人皆羡的围炉夜话,晨起骄阳与薄雪对抗,懒洋洋的晒化了一地泥泞。
宋风眠吃着早餐站在窗边,心里盘算着外边会有多冷。
“卫衣加大衣,再带件羽绒服。”江遇安收拾好桌上的碗筷,先去换了衣服,站在镜子前转来转去。
“黑的是不是有点显老?”
“白的寓意不太好吧?”
“叔叔阿姨不会嫌我年龄大吧?”
“临走我放在后座上的那箱酒怎么不见了?”
“江先生。”宋风眠无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高领毛衣,“黑的,一起,可以吗?”
“好的好的,你等我找个外套。”
宋风眠从床尾拿起昨晚就选好的黑色大衣,抖了抖披在江遇安肩上,点点胳膊让他抬手穿上。
等上了车准备出发的时候,宋风眠怕他不专心开车,索性换了座位自己开。
一路上听江遇安念念有词小声练习:“叔叔阿姨好,我叫江遇安,今年36,小演员,没什么爱好,平时喜欢...我喜欢干嘛来着?”
帅哥挠头,手足无措。
宋风眠没忍住笑出声来,趁着等红灯的功夫,拍了拍江遇安的手背,柔柔一笑:“不用过于紧张。因为不管怎样,我的决定没人可以改变的。”
江遇安低头看看手背上的手,心头漫上阵阵暖意,指尖在手背上摩挲,那手很快又抽回去。
手的主人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言语间染了三分笑意:“江先生这么紧张,是不是因为对我不自信啊?”
“我可没有。”江遇安终于笑了,虽然还有点紧张,不过...
他侧过头,看向宋风眠专注前方的侧脸,很认真。
是了,她认真的时候是很美的。且,美不自知。
从记忆中仔细寻摸,宋风眠从未说过爱他。
就连喜欢也没有。
大多数时候,宋风眠是来接聚餐后酒鬼的代驾师傅,是深夜回家后的热粥,是生病时润嗓的温水,是降温时最先添在身上的大衣。
宋风眠从来不是最显眼最光芒的,但她是最贴心最暖人的。
夜幕辉月与银河,她是最平淡无奇却一眼就能认出的星光。
江遇安笑了笑,手指无意识的摸摸右手中指的竹戒,随后缓缓上移,一颗颗捻着手串的珠子。
触手微凉,倒是恰好把心里那股躁动不安压下去几分。
准姑爷上门都是提大包拎小包,宋风眠松了安全带扭着身子找后备箱开关。
江遇安的车她没开过几次,有些不熟。
车主径直下了车过去给她开车门:“你先进屋,我拿东西。”
地下铺了一层薄薄的白,白雪星星点点的还在跳入人间。刚从车里出来,江遇安头发上就落了好些雪花。
宋风眠笑着抬手拂了去,顺手给他扯了扯衣领。
后者探身找到开关,趁机在微凉的唇角偷了个香,然后提了两箱酒在手,深呼了口气:“走啊,外边冷。”
“把你手里的给我爸吧,人都在门口瞅了半天了。”
江遇安猛地抬头,只见鬓发半白的中年男人,宋风眠的父亲,他未来岳父,站在朱红色的门边静静看着他。
回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江遇安难得脸红,不自觉侧头清了清嗓子,然后跟在宋风眠身后上前打招呼。
“爸。”
“叔叔好。”
宋父点点头,接过两箱酒,宋风眠又回去跟江遇安把后备箱那一大推礼物分好几趟提进屋。
茶香气萦绕在鼻翼间,热气朦胧了半张脸,江遇安捧着水杯乖巧的坐在沙发上和宋父宋母聊天。
姐姐姐夫带着谢知行也凑热闹赶回来,姐妹俩人进厨房做饭,留两个女婿作陪。
“前几天我看你俩上电视了,穿那么薄不冷吗?”
“啊?哦哦,不冷的。”江遇安极力接话的样子有点好玩,宋风眠听着声音就笑,“空调开的很足,出门的时候还带了大衣和羽绒服。”
“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宋父点了支烟,抬手递给江遇安一支。
江遇安受宠若惊,双手接过来,然后指了指厨房:“风眠不喜欢烟味。”
宋父点头,没说话,点点桌子让他放下了。
“有部戏,风眠是编剧,我是演员。就那么认识了。”
姐夫谢愚啃着苹果笑了笑:“风眠当了那么多次编剧,单单就和你在一起了,也是挺有缘分的。”
“缘定三生,情牵今世嘛。”
三个大老爷们没什么好聊的,闷坐半晌儿。
好容易盼到了饭桌,谢愚不断给江遇安使眼色,示意他多献点殷勤。
一顿饭下来,殷勤不殷勤不知道,反正眼前挺晕乎的。
两人陪着宋父喝了不少酒,一头一个靠着沙发闭眼歇着。
“兄弟,我跟你说。就冲你那句缘定三生情牵今世,老爷子都不带跟你多说一句话的。”
“恩?”江遇安使劲睁开眼,想看清谢愚,“怎么了?”
“你这,有点花言巧语了,不好,不好。”谢愚大着舌头说完,还抬手摆了摆,宋南涔过来一巴掌给他拍下去,“什么不好?老实睡觉,晚上叔伯们还要过来呢。”
江遇安心中痛呼:天要亡我。
宋风眠在打电话,只是回头看了看他们,浅浅一笑。
“最新的报价我看了,准备收购吧,需要签字的文件去找晚禾小姐,法人代表签她的名字。还有,重新组建公关团队,没用的人都清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