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五）

“小阿曦，你居然能挡住我的精神力……”

“既然这样，我就勉强留下你吧，你马上就会有新的父母，新的家人……你会忘了这一切，忘了令你失望憎恨的家人，忘了曾经的幸福与快乐……你将重获新生……”

朦胧间，独属于千易畸形的语调幽荡在她的一方天地，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碰不到，她就像漂泊在世界上的一个外来物种，没有任何东西属于自己，满身虚无，只有那一句一句“新生”将她贯穿，手臂般粗壮的锁链寸寸环绕，勒紧，“文辰曦”被永远困在了五岁的冬天，而言薇幽幽苏醒。

“妈妈……？”

她看着隐含着某种期待，又挤着几抹恐惧的林杳杳，怯生生喊道。

——

走出言家大门后，文辰曦微扬头颅，长睫颤抖，凝视着天空，眼眸中浸满道不明的情绪，似是解脱，又似是不甘。

可这一切在此时此刻，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毕竟她已经找到自己能够停泊的港湾，尽管那港湾沉于无尽暮色之中试图引诱她溺于稠夜，但没关系，她甘之如饴，求而不得。

“姐姐。”

针头扎入的第十年，药剂在血液间游走，终于归于一丝平静，在遇到她之后尽数收敛，蛰伏在温情之下。

简沁兰眉眼弯弯，笑着看她。

文辰曦回过神，也不问她是怎样找到自己，她纵容着她的所有，一把扑进简沁兰怀里，无畏地释放着依恋。

像是候鸟归巢。

简沁兰愣了一瞬，但还是自然的回抱住这具温热的，充斥着她最爱的兰花香的身体。

是冬日里的阳光，沁着冷意的温度却足够两人在拥抱找到彼此的归宿。

她的光再次回到了她的世界。

简沁兰看向文辰曦背后的言家，划过一抹嗜血的杀意，对姐姐有谋的威胁，都该被清除，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姐姐……

——

“千余辛！你为什么要答应和简沁兰突围？！千易有多强你又不是不是不知道，万一有什么意外你怎么办？！还有你的身体……”

洛子枫眼眶通红，死死瞪着他，担忧与委屈几乎凝成实体溢出。

千余辛的症状体现在突发的全身性发抖与脱力，在发病期间就像是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毫无抵抗力。

“阿枫，总要解决的，为了你，也为了我，也该清算了。”

“我和简沁兰有办法，阿枫，相信我，好嘛？”

千余辛收起来满身棱角，温声哄道，带着几分蛊惑的味道，眼眸里盛满揉碎的柔情。

——以及那藏在深处的，不舍。

阿枫，我爱你。

他听见自己在心里低语，呢喃，蓄满了哀伤。

这本就是盘死局，没有任何人能解的无能为力。

他们此生唯一的幸福聚于彼此。

“千余辛，你别骗我……”

洛子枫早已泪流满面，将头深深埋在他怀里，哽咽道。

他再也经不起任何波浪。

千余辛闭了眼，蠕动着唇，沉默了许久，才应下一个。

“不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