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颐可没有很多耐心去一间一间挑选,出门左拐一下就直接进了陆常隔壁的房间。
然后,推门,倒下,睡觉。
身下的床很软。鼻翼萦绕着药香。
她记忆中似乎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
墨色渐浓,窗边那一抹月色也躲进了云间,夜深了,人却醒了过来。
饿。
好饿。
宋颐回想了想,好像自己为了赶路,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又睡了个好觉,筋肉放松,强烈的饿意便席卷而来。
宋颐他这里别的不多,野味总是有些的吧。
宋颐回想起从前山上师兄给自己烤的烤鸡,外焦里嫩浓郁多汁,不由食指大动,随即翻身过窗,钻进了浓密夜林中。
好不容易捉了一只野鸡,身宽体胖的,毛羽也好看,红橙相间,正准备将其就地正法,却见人撑着拐杖出了房间。
是哦,他行动不便,好像又没个什么仆人,应该是饿了吧。
宋颐(提溜着扑腾的鸡,走到陆常跟前)你该不会也是饿了吧。
陆常眼见着那鸡离自己越来越近,嫌弃地皱了皱眉,恹恹地靠在身后的树干上,只稍站了一会,他背上便出了冷汗。
陆常(望着她,答非所问地道)看来你很喜欢这里。
宋颐(将鸡随意地撩在身后,歪头看着他,丝毫不管那鸡已经挣扎得渐趋绝望)啊……还不错,树很多,草很多,野物也很多,床也很软。
宋颐(突然想到什么)你到底饿不饿啊,我还等着你发话呢,你要是不饿,这只鸡可就都归我了。
她又走进了几步,正好看见他额上渗出的细汗。
宋颐今天天不热啊。你身子这么弱啊?
陆常你喜欢这里就好。
陆常稍稍垂下目光,似乎是不肯在她面前轻易示弱,只有强撑着倚靠在树干上。
这树干很粗,要三个人才能怀抱,几只鸟儿仍然在陆常脚边跳来跳去,因为来了生人怯怯地躲在后面。
陆常觉得,如果按照宋颐的性格,只怕过不了几年,这山上的活物都要被她吃光了。
陆常后面的院子里种了些蔬菜,偶尔吃点素的比较好。
宋颐(撇撇嘴)我可不爱吃素。
宋颐见人迟迟不答自己的话,又敛下眉眼似乎不愿与自己交流,顿时觉得意兴全无,便将手里的鸡猛地甩到面前,吓得那鸡原本已经绝望的心又重燃起了希望,扑腾几下就要往树林里钻。
宋颐你不答我的话,我也不知道你饿不饿,那这鸡我就独吞了。
宋颐三两步便赶上了那鸡,捏住它的脖子就走到了一边稍微空一点的地方,捻起一片树叶就抹了鸡的脖子,动作快得那鸡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宋颐你说你,话又少,性情又古怪,身子又不好,咱俩少说也要一块呆一年吧,就这样,怎么才能熬的过去啊?
话语间,宋颐已经架起了火,回头看陆常,却发现他气息紊乱,似已经强撑不下去。
宋颐撑不住就回去吧。
陆常倒也不用回去。
陆常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对宋颐的话有些认同。想不到他最后的一程,竟还有人作陪。
于是也不再逞强,只靠着树干慢慢坐在地上。
这里他常来,那只总是粘着他的灵狐,体贴地叼来了许多干草堆在树下,因此倒也不觉得凉冷。
这狐狸聪明,他想,应该不至于被吃了去。
他稍微皱了皱眉,那句“不要吃狐狸”,还是咽了下去。
陆常在下不饿,有劳姑娘挂心。这巫山上有许多好玩的事,姑娘若是想听,在下也愿意同姑娘一说。
左右鸡还没好,听听也无妨。
宋颐说吧。
陆常(嘴角隐隐含笑)进山唯一的路,是一条水路。许多年来,只有一个人冒险从山峰上爬过来。她运气好,山上栖息的毒蟒才刚孵出了小蛇,无心搭理她。否则她只怕要尸骨无存。
陆常另外,环山的水中,养着一些小鱼,这些鱼极小,肉眼难以看见,在水中呈现出艳丽的绯色,它们会释放毒气,从水面上经过的人,意识会变得模糊,出去之后,便会将来过这里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陆常解药的做法,在《淫雨霏霏》第一卷中,这本毒书在书房的第一个柜子里,所需的药材,山上就有种。
陆常显然是觉得今天自己的话说的过于多了,便皱了皱眉,有些该交代的东西还是得交代。
陆常……旁的事我今夜写在竹简上,你到时自己看吧。
一旁的宋颐脸色倒是不太好看了,自己就算是再笨,也听得出来那个唯一从山壁上爬上来的人,都是自己。
与死擦肩而过,这种后知后觉的滋味着实不太好受。
宋颐(尴尬)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陆常你日后要拥有这巫山,山里毒物多,你至少要知道危险在何处。
陆常拍了拍那灵狐的后背,示意让它到她身边去。
宋颐见那灵狐朝自己而来,便也知道了陆常的用意。低头看着它,见它毛色明亮,貌容可亲,一对充满灵气的眼睛不住的打量着自己。不由伸出手去,抚上小狐狸的脊背。
宋颐(玩笑道)你家主人不要你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