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走了,你和黄老师好好相处,我过一段时间再来接你。”
阮枝意松开阮缃的手,看着妈妈和身旁的人有说有笑的走远,那个被她叫做黄老师的人还夸赞着阮缃美丽的红裙子。
阮枝意最后还是无力地垂下手,攥成了拳,死死咬住下唇,眼泪在眼睛里开始打转。
她这一走,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在他们拉开大门的那一刻,外面明朗的阳光照在了阮枝意身上。她连忙转过身掏出墨镜戴上,但仅刚才看见阳光那一瞬间,她的双眼就开始微微刺痛,眼泪也顺势流了下来。
全色盲引发的极度光敏,是正常人家都不一定能够接受的先天性疾病,更何况是身为绘画艺术家的阮缃。
所以妈妈不想要她了吧。
不过十多岁的年纪,怎么会就这样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呢?
阮枝意垂下头,擦掉眼泪,慢吞吞的挪到柱子后,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席地而坐,盯着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影影绰绰映出女孩被墨镜挡住的秀丽的脸庞。她伸出手,指尖就要触碰到地面的那一瞬间,一道清亮的少年音在她耳旁响起:“唉?你在这里干什么?”
声音响起的刹那,整个世界似乎都明亮了些许。
阮枝意想,她大概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吧。
少年站在阮枝意身旁,俊秀的脸上笑意盈盈,背后柔和的吊灯在他身周形成一圈圣洁的光晕。他冲她伸出手,“地上很凉,快起来吧。”
阮枝意握住少年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少年的手不同于阮缃和自己天生冰凉的手,少年的手掌虽并不宽厚,但掌心温热,不禁让她握紧了一些,扶着他站了起来。
“我叫黄仁俊,你就是爸爸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黄仁俊并未松开握着她的手,有些惊讶:“你的手好凉,今天外面很冷吗?”
阮枝意摇摇头。她是天生体寒,从小也算体弱多病了。
黄仁俊将另一只手也覆上她的手,拢在一起,笑眼弯弯:“冬天一定要注意保暖,女孩子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阮枝意的心忽的就软得一塌糊涂。
阮缃永远都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自然也对阮枝意的身体问题不上心,更不用说对自己不冷不热的继父和同母异父的妹妹。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阮枝意。”
“阮枝意?”他又笑起来,眼底星光荡漾,“很好听呢。”
“我……”阮枝意有些惊讶,很少有人会不问她的墨镜是怎么回事。她刚想说什么,大门忽然又被拉开。阮枝意连忙躲到柱子后面,挣开了黄仁俊的手。
黄老师送阮缃到大院门口,因为谈妥了一个画展的合作而满面春风,所以对待阮枝意的态度也算不错。
转念想到刚才阮缃对他说的话:“这个孩子我是实在不能再抚养她了,她在我身边多一天都觉得不能忍受……过段时间去做过继吧。你说的二十场全球巡回画展,我答应你。”
心里虽有同情,但更多的是这么被硬塞了个拖油瓶的郁闷。所以即使是好声好气的对待阮枝意,却也夹杂着几分厌恶和疏离。
阮枝意怎会看不出来。前十六年的人生教会她最大的技能就是会看眼色——毕竟眼睛藏在墨镜之后,谁也看不出你的眼睛看向哪里。
这样的结果已经比她预想的好了很多,至少不用整天受人欺诲。
黄仁俊再一次握上她的手,阮枝意有些惊讶的侧头去看他,但黄仁俊并没有看她,而是对黄老师说:“那我先带她去她的房间看看。”说完,牵着阮枝意径直离开。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阮枝意有些担心,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黄仁俊回过头,冲阮枝意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