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就这么离开吗？”
两个女孩，脚步出奇地一致，漫步在夕阳下的操场上，影子拉得格外长，粘粘地留在跑道上面，满怀的不舍。
下周，就要毕业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
女孩笑了笑，下意识地回头看向熟悉的路口，又是那个熟悉的背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淹没，可她，每次都能一眼认出来。
“最后也没什么对他说吗？”
另一个女孩似乎还是不死心，忍不住开口问道。
可她摇摇头，转过身倒着走，把那个背影，尽数留在目光里，看得再久一点，再久一点，是不是就能记得更久一点。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啊。”
“你怎么敢说，他对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女孩轻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夕阳的光比清晨的温柔得多，她很喜欢这样的光，和那人的性格很像，好像也是这么个充斥着余晖的下午，男生意气风发，发丝儿都被风吹起好看的弧度，浸润在温柔的阳光里。
后来她也不断回想起那个下午，好像她就是从那个下午开始，见了他就和落日一样难掩满心欢喜。
上课铃响了，操场上瞬间空旷了。
她们不急，最后几天，做做题，看看知识点，也就这么过去了。
故意走慢一点点，走在最后，在进教学楼之前回头望向他的方向。
他的身影很好认，即便是旁边一群又一群高一学弟学妹迈着急匆匆的步伐从他身边经过，他个儿不高，但她也能一眼认出。
晚自习，女孩失了神，拄着下巴发着呆，在一群埋头苦学的脑袋里显得突兀。
“时念，想什么呢？”
老师注意到了，轻声提醒她。
她尴尬一笑，重新拾起笔，可低头再看试卷上做过几百道相似的题时，心里莫名的烦躁。
黑笔在干净的纸上画圈圈，错综复杂的线条就像此时此刻自己的脑袋一样，未开辟的天地。
她觉得烦了，随便翻翻书，书页在空气中舞蹈，掀起一阵风，掉出了一张纸条。
“十几岁的爱不必掩掩藏藏，那是青春，也是长大。”
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写下的小纸条，现在想来，估计当时也是在想着他吧。
总是这样，无底线地安慰自己，最后只是想要自己好过一点而已。
自己心里翻江倒海的，对方那里却半点波澜未起。
时念站起来，和老师请假去厕所。
上课时间一个人跑出去，偌大的操场被高一高二高三楼包围着，空旷得多，却好似被包围的窒息感。
望见他办公室的灯亮着，如果没猜错的话，现在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
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鼓起勇气，最后的话，一定要不顾一切地说出来。
“叩叩叩”
她手指握拳，微微颤抖地敲了敲门，心里在打鼓，响个不停。
“进。”
一句不咸不淡的回应，她听了三年的语气，好像记忆中的他，始终是这种语气。
朋友都说他温柔，尤其是和她说话时，格外温柔。
可她从未感觉他对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她却没敢再迈一步，身体僵硬在原地。
一秒…两秒…三秒……
门倏地开了，她惊讶地看着眼前人，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发愣。
说实话，别人从没说过他的眼睛多么好看，很多人说过他的眼睛很小，她不否认，他的眼睛的确不出众，可每一次和他对视，她似乎都能在他眼里看到亮晶晶的光，很漂亮。
“老…老师好……”
时念的脑袋空了，鬼使神差地像往常一样问了个好。
“哎……有事吗？”
“我……”
每次都是这样，每一次要说的话在心底里演练了上千次上万次，可真实站在他面前，尤其是看到他的那双眼睛时，心里早就溃不成军了。
“现在是…上课时间吧？。”
他提醒道。
“我知道…老师，我要毕业了，谢谢你。”
“谢我什么？”
他歪了歪头，有点疑惑。
谢你像光一样照亮了我这三年，谢你那么安稳地存在着，谢你永远那么温柔，温暖了小女孩的心，尽管有些时候你的不曾回应真的让我很难过，但我依旧很开心。
但这话她终究没说出口。
背后藏着的书，书角已经被紧张揉皱，女孩小心翼翼的递出去。
他没有接，问了句。
“这是？”
不合时宜突如其来的交谈声在不远处响起，女孩着急，迅速把书塞到他的怀里，转身就跑。
在走廊的尽头，她像只灵巧的小雁，蹦蹦跳跳的，小小的她转过身，用不大的声音呐喊着。
“陈澈老师，我喜欢你！”
与其说是呐喊，却是比平时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她哪敢啊，她哪敢把这话喊出来啊。
最终只是仓皇而逃。
他看着女孩的背影，又看看怀里的书，一个素静笔风的背影被小心翼翼地画在封面上，但只有心知肚明的两人知道是谁。
他的手指在封面上摩挲着，轻皱着眉似乎在思索什么，翻开书的扉页，是女孩熟悉的笔迹。
“谨以此书，献给我那个有点遗憾的人。”
三年了，他又何尝不知女孩的心思呢？只不过这世间的不可能，总要留给眼前人一部分。
她一个人，在操场上呆了会儿，待到下课，身边空旷的操场渐渐满起来，待到快上课，学生们一个个急匆匆地跑进教学楼。
时念赶在铃声最后一秒跑进房间，趴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神却是空洞呆滞的，不断回想着刚才的瞬间，以及最后她快速跑掉后他发懵的眼神。
和他相处的每一个瞬间，就算时间再长，无伦过了多久，也始终历历在目。
英语老师迈着依旧熟悉的步伐走了进来，笑脸盈盈，最后几天了，所有老师都格外温柔，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主任也前后来了班级几次，说的话也无非是表达一下不舍。
“好了，能看书的多看看吧，看不进去的发发呆，别太明显。”
时念从书桌里拿出一个厚厚的小本，打开磁吸扣，多的是秘密满到溢出来。
她拿起笔，认认真真地在最后一页写下一行字。
“陈澈，是我的老师，我希望我的未来光明，希望他的未来幸福，仅此而已。”
高考轰轰烈烈地开始，毫无防备地结束。
高考的前一天，她发了个朋友圈：
“考个好大学，当个好老师。”
这句话，整句是对自己说，半句是对他说的。
19岁的时念发挥正常，如愿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这是她三年的目标，也是为了能和他考上同一个城市的大学。
陈澈老师今年24岁，当年考上的是北京体育大学。
因为这个，小小女孩在三年前就在心里悄悄告诉自己：
“一定要考上北京的大学，去看他看过的风景。”
或许也是在告诉自己，是不是看过你看过的风景，我们之间的距离就会更近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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