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高中同学,相逢在最美好的年华.
第一次去高中报道,别的学生都是父母开车送的。我呢,是和一个同村的姑娘骑自行车骑了大概2个小时到的。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走出农村。最大的感受是与这个私立高中格格不入。
可是我也没有勇气跟家里说。
我进班里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他了,当时他跟他们宿舍的一堆男生在最后排侃大山。
白衬衫,好看的侧脸,高挺的鼻子,双眼皮,又高又瘦,意气风发,在一堆人里面闪闪发光。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一眼万年吧。
在我们宿舍,也经常有舍友去议论他。好看的少年,谁又能不喜欢呢?

02.
听起来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开学整整将近4个月,我们居然一句话都没说过。
很快圣诞节来临,那时候据说集齐24个1元的硬币,就可以得到爱情和好运。
班里几乎所有的男生都开始向同学们挨个索要硬币。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后来有一个男生敲了敲我的桌子,我抬头一看,他在对着我笑,原来他是来要硬币的。这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对视。
这一眼对视,对他来说,也许是轻描淡写的一笔,但是对于我来说确是波澜壮阔的一瞬。
我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电流穿透头顶的暴击,心怦怦跳的感觉。
这之后,我们两个又再次没有了交集。
但是爱情哪里是一种能够被提前预知的事情,它才是世界上最让人猜不透看不懂的东西,你永远不知道它会在哪一刻就落到你身前。
之后,他的宿舍长喜欢我,然后他们整个宿舍的人都时不时地跑到我跟前替宿舍长当说客,送一些小东西或者信件之类的。他也是说客之一。
我和李公子居然就是这么熟悉的。
这,真的是最俗套的开始。

03.
我在跟别的女生掰手腕玩的时候,他都会给我加油。就算这个女生是跟他关系很好的班花。
我很邋遢,高中的书又多,桌子上经常一团乱,我不在座位的时候,他就默默地帮我把我书桌收拾得整整齐齐。
他的耳机和MP3, 不听的时候会放在我桌子上,给我解闷。
他一直吐槽我,怎么都这么大个人了,连头发都不会打理。然后花了自己半个月的生活费,给我买了一把价值不菲的梳子。
班里的男生女生都玩得不错,经常会给彼此互买一些小零食。他也会给我们宿舍的其他女生偶尔买一些。但是每次,不管给哪个女生买,一定会让她给我带到宿舍一份。
他很会画画,经常会画一些我的画像给我,画像通常比我好看一百倍。但是他坚称,我本人比画像好看。
我很爱吃饺子,他给我起了个外号,就叫饺子。这个外号只有我们知道。
经常帮我抄作业和做值日作业。
会给我折999个小星星。
他去充饭卡的时候,不管我卡里有钱没钱,都要顺手给我充上50块钱。
…………
关于他的小事,我似乎怎样写也写不完。
在我眼里,他千好万好。唯一的不好,是他在学校实在是太过耀眼。光是他高一收到的信件,用他自己的话说,5个鞋盒子也装不下。
而这一切,我只能装作毫不在意。

04.
高考如期而至。
他高考失利,进入了南方的一个三本。而我却出奇制胜,成功考入北京的名流一本。
我想过跟他填报同一个学校,但是终究还是不敢。
如果我那样做的话,我的父母一定会打断我的腿。我的家境不好,而我是家里唯一的希望。他也坚决反对我为了他,放弃进入名校的机会。
进入大学的临别之际,我们两个小聚。气氛是我们之间少有的尴尬和手足无措。
他开玩笑似地对我说:“好好学习啊,毕业之后,我这个老朋友就指着你养我了”。我嘲笑他无聊,他就一把拽住我的双手,把我拽到他身前,我们两个的脸快要挨着对方了。
我的脸通红而脑子空白。
接着他正经说到:“等毕业了,我们就真正地在一起好不好,就像高中时代,天天在一起,好不好”?
我整个人愣住了,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同时心里特别的难过,也特别的想大哭一场。
我一直以为他没有我想的那样喜欢我。毕竟除了我,他跟个别女生玩得也很好,他们更像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一直以为他最喜欢的是班花。
我没有给与肯定的回答,只是默默地不说话,因为我觉得现在的自己配不上他。但是我没有把自己的手松开,暗暗发誓:“大学四年,我一定要好好努力,等我成为跟你一样耀眼的人,就和你在一起”。

05.
大学四年,那时候的网络和智能手机还不像现在这么发达。大多数的时候,我们靠着手机短信维持联系。经常一发短信,就要发50多条。
有时候也会写信,我自以为自己是不善于表达的人,但是每次和他写信都能写满整整的三张A4纸。他有时候也会调笑道:“如果我当年写作文,也跟你写信这么能写,早就考到清华了。“
一放寒暑假,我们都回到了老家,然后他会乘车两个多小时找我,我们跟高中时代一样去吃饭,聊天,玩耍,去河边钓鱼。
长久的分别似乎并未让我们之前产生太多的陌生感,反而更加珍惜相聚的短暂时光。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看着我的脸说:“时间过快点吧,毕业了,我们一起回老家,天天在一起,到时候你要负责养我啊。”
自从我考上名牌大学后,让我养他,就成了他搞笑的口头禅之一。
那时候,我和他一样,都想着快点毕业。

06.
在大三那年,他突然再也不主动联系我了。我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后来得知他恋爱了,恋爱对象也是我们的高中同学,我就称呼她是陈小姐吧。陈小姐和他在考进了同一个大学,是一个样貌很平凡的女生。
这个消息也彻底判了我的死刑。
表面装作毫不在意,心中却犹如刀绞一般。
不断地掉眼泪,却自知身份不对。
为了他,我拒绝了其他人的好意;为了他,拼命一样地努力读书和改善体貌,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做跟自己相配的人。
我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可他选中的人却是那样平凡普通的人,这让我情何以堪? 他让我觉得自己像个一厢情愿的小丑,一个连吃醋都没有资格和身份的小丑。
从那以后,我们慢慢断了联系,这默契,亦如往常。

07.
周围的人都已经开始了新生活,而我却始终沉浸在对他的思念和幻想中。
我甚至不知道,现在的我,喜欢的是他,还是自己心中虚拟出来的一个幻影。
走在任何地方,都会幻想,他会不会突然出现。深夜来临的时候,心灵脆弱的时候,孤独无助的时候,都是思念最疯狂的瞬间。
“其实一个人并不孤单,想念一个人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孤单。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欣赏一种残酷的美,然后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告诉自己坚强面对”。
同时,我也在努力地跟自己较劲,争取什么都做到最好。我想,万一我们有一天能重逢的话,你看到优秀的我,最起码会有半点后悔吧。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相思入骨的滋味。

08.
毕业3年后,我们在一场同学聚会上重逢。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整整5年时间,此时,他已经结婚。
现在的我成了最好的我,然而他,已经从意气风发,光彩夺目的少年早已变成了一个平平凡凡,略有发福的中年人,再也看不到昔年的半点风采。
想起当年他的背叛,在看到他现在的这副样子,我仿佛终于释怀了。甚至还有一份解气的快感。他现在这副样子,早已不再是我喜欢的样子。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有的人,一旦走散,相见不如怀念。”
大家推杯换盏,好不热闹,他和妻子是班里唯一的一对,大家调侃他:“你怎么追的陈小姐,赶紧跟我们讲讲?。
他的妻子抢先说道:“高中时候就没出息的暗恋他了,填报志愿的时候也故意跟他填的同一个学校,然后就蓄谋很久就得到了他呀”。
她的爱意表达如此直接。
他的妻子好爱他。

09.
整个聚会,男生一桌,女生一桌,我和他也没有机会单独说上几句话。只是隐约觉得,他妻子看我的眼神颇有敌意。
我便和另一位同学借口离开了。过了半个小时,他打电话过来说要见一面。我颇感意外,也不知道他怎么拿到我的联系方式的
我不愿再单独见面,便借口说在忙。他说:“不管几点,我都等你,就在我们以前经常吃饭的饺子馆门口。”
三个小时后,我终究是到饺子馆门口了。
他居然没去饺子馆里面等,大冬天的,一直饺子馆门口冻着,整张脸都发紫了。就跟从前我们见面时那样。那时候只要吃饭,他都站在门口等我,他说,这样的话,我就能一眼看到他了。
那一瞬间,我有的只是满满的心疼。恨自己,为什么故意迟来,让他等了这么久。
寒暄之后,是长久的相顾无言。
这时他的手机不停的响起来,一遍又一遍,不用问,自然是他的妻子。然后他不接,只是把手机倒扣过来。
我不满意他的做法,开玩笑说到:‘为什么不接电话,我们现在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他也不说话,电话就这样响了整整10多分钟,我受不了这种氛围,借口有事要离开。他见我走,一把抓住我的双手,拽我到她身前,亦如当年我们进入大学分别时那般。
可是此时的我,心境已经完全不同。我甩开他的手半笑半怒的说到:“已婚人士这样不合适吧?”
他突然情绪很激动的大声说到:“你TMD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再走?。
那是我们相识10年,这是他唯一的一次对我大吼大叫。引来了周围人的频频侧目。

10.
接下来的时间,他告诉我,大三那年,他的家里发生了变故,母亲去田地里晕倒,再也没能醒过来。父亲做的工程被欠款,怎样也讨要不回来,欠了一大堆债,病倒在医院。
这一切的一切,发生在大三那短短的三个月中。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甚至不得不放弃学业,去扛起家庭的重担。
他四处借钱,也曾到我的学校想找我借我一些钱,问我同学我在哪,我的同学告诉他我在阶梯教室打扫教室。就是勤工俭学的那种,每个月60块钱。 他看到正在扫地的我,终究是没有勇气开这个嘴。
我的家境也不富裕,所以大学4年,我扫了3年的阶梯教室,就是为了那每个月的60元。
他的妻子家境殷实,那断时间陪着他,帮助他,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大三辍学后,他疯狂的挣钱,饱受了这世界的冷眼和艰辛,去过工地,开过饭店,当过包工头。
日子并没有因为他的努力一天天变好,他说自己也再也没有勇气来找我了。他那样的一个穷苦落魄之人,他不想让我看到。
我突然明白了,为何短短5年,那个我心中最闪亮的少年成了今日这副样子。我以为他走过的是繁花似锦和人生鼎沸,没想到是满路荆棘,一路坎坷。亦如电视剧上演的那么狗血。
坐在对面的我早已潸然泪下。我哭着说出了藏在心里整整10年的秘密。
“其实我从高中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我很穷,很自卑。所以在大学才 那么的拼命,我想成为可以和你相配的人。“
“出了那么多的事,你问什么不告诉呢。为什么呢,我真的可以养你啊。”
“因为喜欢你,我才成为了更好的自己。如果没有你,可能我连高中都没有办法坚持读完啊。”
“你是我高中时代,唯一的幸福”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眼里亦是满满的泪水。
对呀,他还能再说什么呢,一切的一切,都太晚了。
谢谢你点亮了我的少年时代,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我都会觉得特别美好。
我发疯了想抱抱眼前这个男人,但是终究还是没有。
他已不是我的那个少年了,他是别人的丈夫。

11.
在那之后,我们又再一次消失在了彼此的世界里,没有任何联系。
偶然听其他同学说,他们夫妻很恩爱,生了一个女儿。
女儿的小名叫饺子。
我没有给你的,希望你的妻子都能给到。
感谢你的出现,我暗恋了整整10年的你;
纵此生不再相见,平安惟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