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你的家人吧”

当然也不是只陈述事实，沈余忧自然还要添油加醋一番

“爹爹~”沈余忧撒娇地窜向沈老爷的怀里“姓习的他欺负我”

“哦？”沈老爷慈祥的看着怀着的小女儿开怀大笑起来“是你先又做了什么捣乱的事儿吧”哪有习鹤千欺负她的份儿，从来都是他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女叨念各种俗事话本玩乐相关，到惹恼了习鹤千才罢休，要不就是她搞破坏被习鹤千制止，她怕他这个冷性子几分才来告状

“老爷，我没……”习鹤千试图辩解地说了几个字，不过这算什么也没解释，他不太擅长在别人面前给自己说话，只是偶尔和沈余忧才会毒舌几句

“哎，鹤千啊，你无需多言”沈老爷拍拍女儿的背，恳切地望向习鹤千“还多亏你吧，我听说今早这个野丫头差点把厨房掀个底朝天啊，哈哈”“我这个女儿啊是叫我惯坏了，也就你啊，治得住她了”

听到这句话，习鹤千怔了一下，这眼下怕是沈府最为人熟知的一句话了，沈府刁蛮的二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唯有府中的习少爷能治得住她了

“喂，爹爹，你向着谁啊”沈余忧有点不满意，埋怨的瞅了习鹤千一眼，从沈耀身上松手滑了下来

“哎，这丫头还生气了”沈老爷无奈地笑了笑便任她去了

沈余忧皱了皱弯弯柳眉，突然兴致勃勃地跑向习鹤千，势在必得地开口：“姓习的，你陪我去买糖葫芦吧，那我就原谅你和我爹合起伙来欺负我了！”

习鹤千一脸不屑地看着她：“我就不”

沈余忧瞬间由兴高采烈转为阴雨绵绵，低下那颗刚刚还仰的高高 满怀欣喜的小脑袋“哦”那么小声快要哭了似的，两只小手紧紧攥着衣裙。可怕沈父和丫鬟们心疼坏了，习鹤千也没想到她居然用苦肉计，可是眼前委屈成一团的沈余忧叫人怪心疼的……

“走啊”习鹤千转过头去自顾自的走向府门。“嗯！”刚刚还眼眶里噙满泪水的她，狠狠点了点头，欢天喜地地小跑着跟上他的步子。沈府之人见了无不开颜一笑。

――城中破庙

这江南城中的一幢破庙里，刚丛集市上购置了许多新奇玩意儿和小吃的沈余忧，拍拍一根倒下的横梁木上的积灰便坐下享用起她的糖葫芦。一旁的习鹤千不禁皱了皱眉“不跟着夫人学学府内女眷的举止谈吐就罢了，唐唐沈府二小姐整日只知吃喝玩乐，一点女子模样都没有”

沈余忧才不领他的情“女子应该是哪副模样？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又说女子就该相夫教子，又言女子生来便要学的知书达礼，遵的三从四德。”她皱了皱眉，接着说“我偏不，女子和男子生而都为人子女，我难道就学不得经书，练不得武艺？”这番话说完，沈余忧瞬间觉得自己高大了起来，习鹤千这下不会再觉得他是个小黄毛丫头了吧

“跟谁学的，头头是道”习鹤千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小丫头，你这样的疯丫头小心长大嫁不出去”

“谁是小丫头，你才是疯丫头！”沈余忧大口咬下了糖葫芦外表金灿灿的糖衣，抬起头仰视着个子高挑的少年“你比我年长不了几岁，不许再这么叫我！”

“哦？”习鹤千凑近这个小矮子，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为什么会这么矮”

“你才矮！”“一定是因为你总是摸我的头，爹爹说摸头不长个”“一定是你怕我长过你，趁人之危摸我头，我长不高你好欺负我”“你无耻啊，习鹤千！”沈余忧自己开始了底气不足地喋喋不休，全然不顾一旁的习鹤千已经走了神

“嗯”沈余忧猛地发现他已经心不在焉，缓缓走到他身前，习鹤千手摸佩剑，轻倚着庙内石柱，静静地凝视着窗外，一只正飞向一片野草中的兰蝴蝶吧。她突然跺了一下脚“习鹤千！”习鹤千警惕的拔了一下剑，眼神里一阵惊惧略过，冷锋迅速的又归了鞘。

“你……发呆了？”沈余忧有点被他这副生疏的样子吓到，看着有几分委屈“你怎么了”

“我……”习鹤千看着眼前无辜被惊了一跳的小女孩，清冷的面容上有一丝怅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沈府捡来的一个弃子罢了，身世成谜，在被沈老爷救下之前屡次无缘无故遭到多批人马暗害”“后直至我跌落悬崖，本以为一命呜呼，幸得老爷相救还收养在府中”他摸了摸身边的那把佩剑，抬头看了她一眼“从此总做噩梦，可能是习惯了，兵器不能离手”

“你那时候还那么小，一定很害怕吧”沈余忧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轻轻凑近他。一个少年懵懂时的人便要承受着生死的亡命追杀，这是对他一种多么深刻的伤害，即使他已经在沈府保护下，平安度过了漫长的四年，可那种恐惧和未知的被扼住喉咙的感觉仍然一次次提醒着他，一次次刺破他的童真，加之以更猛烈的创伤，久久不可消磨

习鹤千像是在寻找一丝安慰，轻轻把头靠在了沈余忧的肩膀，沈家人其实也早已把尚年少的习鹤千当成大人了，他总是沉默寡言但行事沉稳有序，常常能被委以重任，但同时，好多人也忘了他只是个孩子……

“我什么都懂的”沈余忧眨巴眨巴眼睛，眼角却先红了，她抱着他，轻轻摸摸他的头像他平时拍她的头一样，轻轻的 安抚着他突如其来的伤感。习鹤千显然不太习惯这个野丫头突如其来的亲昵，不自在的拿开了她的手，按着她的脑袋起身，要带她去寻那只兰蝴蝶。

荒庙里也并不是寸草不生或者生机萧条，相反，长期疏于管理，庙里花草繁茂，莺燕为使，天地为滋养，野花野草在这一带尽兴地绽放着，吐露着迷人的芬芳

“习鹤千，你有家人嘛”沈余忧走着走着，在花丛中停了下来，转过头，很认真的看着习鹤千。习鹤千紧紧握了一下拳，她明明知道不是嘛，难道是想羞辱……“我的意思是……以后我做你唯一的家人吧”沈余忧看着眼前惊讶的少年，伸出小手紧紧拉住了他。她只是，不想他再因为那些往事难过了，他们一起长大，以后她陪着她，他是不是就不会孤单害怕了

“以后在沈府我罩着你，以后莫说是几个杀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没人敢再欺负你了！”沈余忧瞪大了眼睛，耀武扬威地向他富有诱惑力的“打包票”

习鹤千的眸子里，一潭深不见底的灰黑色，重重地波动了，沈余忧的话像一缕锋芒毕露的光刺穿了他内心深处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的黑暗，那个禁锢着幼年的他也时刻威胁着他的心中淤结一点点松动了：“嗯”

他有点哭笑不得，今日他怎么同她一般幼稚，可她那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的那点星光，让他格外贪恋想要保护“以后，还是我护着你吧”

“当真？”“当作磐石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左右沈余忧听着这话耳熟，却总也想不起来，大抵是很真挚的样子了

“嗯，那我们拉勾！”江南三月春花才烂漫，沈余忧却笑如画中女子，古灵精怪的却少有的认真，在幼稚的和少年拉勾许诺“一百年，不许变……”

“嗯，不变”少年的眸子深了深，如一个赢了游戏的孩子，得意的轻笑了一声“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