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苏子丹还是答应了管家。
不为别的，实在是因为他们给的太多，几乎每一个月都会有一笔不菲的汇款打到他的秘密账户上。
很让人匪夷所思，别人来学校是花钱，而他却是来提款。
不过作为条件，管家要求他必须去了解关于宗教，关于信仰，神明什么的。他猜测可能和校长的难题有很大关联。
三年下来苏子丹除了每天的正常上下学，其余的时间都泡在校长提供的相关资料图书馆里。
凭借他强大的学习能力那些资料都了解了七七八八，如今称他是半个研究的宗教信仰的学者的绰绰有余。
他长吐一口气，三年下来的成果今天就要验收了，此时他的心情倒是和高考上考场的心情有几分相似。
校长的办公室并不难找，再加上校长经常找他询问进度，他早已轻车熟路。
穿过一条短短的过道来到一扇棕黑色的木门前轻敲了两下，随后苏子丹站在门口前等待，看不出喜怒。
很快门开了，沉重的重量在大理石地板上划出难听的声音。
看来这位神秘的校长已经迫不及待了。
苏子丹面无表情的跨入其中，开门的是个老熟人了。管家穿着黑色的燕尾服对他优雅的的鞠了一躬，然后轻轻的合上门缝隙。
校长背对着站立在窗户边，半拉半开的窗帘遮住了大部分光亮，让人看不到他的脸。
管家快步走上前去耳语了几句，校长这才转过身来。见到苏子丹站立一旁，笑着挥手让他坐下。
“苏同学，近来怎么样啊？”让人很意外的是校长到了这个时候反而不急了，开始和苏子丹扯起家常来。
“感谢校长的帮助，最近还好。”
校长示意管家一眼，让管家去砌茶，然后拉开办公桌的椅子坐下。
“听说高考成绩出来了，苏同学考的怎么样啊。”
“……还好吧。”
“哈哈哈，苏同学真是幽默，别人我不知道，你可是我们学校的宝贝啊。”校长看起来很高兴，给他递过来一杯热茶。
恐怕不止这样吧，苏子丹脸不红心不跳的接过，微微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老家伙，装什么热情好客。
不过老校长并没有察觉到苏子丹的语气变化，还在一个劲的夸他年纪轻轻将来不可限量。
校长正说到劲头处，一旁的管家忍不住了，俯下身说了几句。
校长看苏子丹的眼神立马发生了变化，突然变得犀利，上上下下扫视着他开口道：
“苏同学还记得当初答应我的事情吧。”校长平静的拿起茶具一个个放好。
“嗯。”苏子丹淡淡的回了一个字。
“那好，今天就是你兑现陈诺的时候了。”
管家离开校长身边，从身后拿出一个老旧的盒子，十分小心的放在苏子丹面前。
他微微皱眉，这是整的那一出？
盒子并不大，四四方方，由不知道材质的暗红色木块拼接在一起，顶部有一只金鹰雕像，好像把盒子抓起来一般。
“这就是你要为我解决的难题。”校长低垂着头，双手合十抵住下颚，灯光的缘故苏子丹并不能看到校长的表情。
“这是什么？”他抓住机会问到。
校长还是那个动作，苏子丹并没有从他身上得到回复。
一旁的管家却走上前来托起木盒如同对恋人般温柔的抚摸，看得苏子丹一阵恶寒，不着声色的把屁股往后挪了挪。
“潘多拉魔盒，它的名字。”沙哑的声音从管家嘴里吐出，这样的声音会让人联想到用木锯去锯一段生锈的钢管。
苏子丹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管家眼底的歇斯底里的疯狂证明这明显不是什么好东西。
“愚蠢的人类将神明的力量囚禁在魔盒之中，让迷途的山羊背负着一遍又一遍的跌落山崖，飞过的神鹰阻止了轮回，却被弓箭射死在肮脏的淤泥中，解答它的困惑你将可以分享神明的力量！”
管家扭过头来正对着苏子丹，眼中散发着择人而噬的光芒。
“这就是困扰我们的难题，打开它我将答应你同我们一起分享神明的力量甚至是——永生！”
转变来的太快，苏子丹愣在原地，先不提故事的真假，单是这超乎寻常的力量真的存在？这不科学！
苏子丹强行镇定下来他心中还有一个疑惑。
“为什么是我？”
管家放下神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
“神明的力量只能由神明的后裔继承，而你——就是其中一员。”
苏子丹沉默下来，神明的后裔？他是丝毫不信的，他很了解他的父母，同他一样是个普通人罢了，神明的后裔不过是一个笑话。
就算真自己真的有什么神明的血统，那也是自己用不到的，就当是做了一笔无本买卖了，自己账户里的钱够自己和父母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这样一来好像没有什么好值得担忧的。
苏子丹坐正身体，对着管家说道：
“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管家额头青筋暴起，沉默了一两秒
“说！”
“无论我打没打开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我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只有一个要求——放我离开。”
管家听完后，鼓起的青筋消去，嘴巴咧开一个大大笑容。
“你可以随时离开，我没有阻拦你的理由。”
苏子丹盯着他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房间里安静下来，每一个人都面无表情，压抑充斥了整个空间。
……
“告诉我怎么用。”苏子丹首先打破了安静。
“献出你的献血，神鹰将告诉你答案。”管家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苏子丹砸碎手边的茶杯，划破了手指，与此同时桌子上的盒子自动旋转起来，那头抓着盒子的金鹰突然伸展开半人长的羽翼，整个鹰像活了一样，灵动的脑袋凑到了苏子丹身前。
殷红的鲜血不在流淌，指间开始缓缓凝聚出金色的血液，苏子丹漠然视之，心里面却泛起了滔天巨浪。
他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被抽离，眼睛一阵一阵的酸痛，脸色也逐渐苍白。
管家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孩眼中不可直视的橙金色瞳孔渐渐变得黯淡，瞳孔微缩。
苏子丹不知道他流了多少金血，眼前的金鹰就像一个无底洞一般源源不断将他的血吸入口中。它的羽毛变得层次分明，随着它的呼吸一起一伏，眼睛也越来越灵动。
指间的金色渐渐消失，苏子丹连忙脱离了金鹰的束缚，一下倒在地上。
等他爬起来的时候金鹰已经重新回到了木盒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只鹰看起来越来越真实了。
管家压抑住自己颤抖的声音道：“十次，你可以问它十次问题，虽然它只会摇头和点头，但同样可以帮你排除答案，缩小范围。”
爬起来的苏子丹觉得头疼的厉害，以往的记忆开始变的模模糊糊，这是记忆力衰退的表现。
“为什么你自己不问？”
“神鹰只会回应喂它进食的对象，神的意图不可揣测。”
狗（）屁的神，苏子丹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以保证自己的清醒。
缓过神来，他发现了金鹰下方的盒子上出现了一排排小字：
“卑鄙的偷盗者却赢得了世界的赞美，人们赞颂他的伟大，他是谁？”
苏子丹眉头一皱，这个问题的范围实在是太广了一些，细想下来所给的线索作用不大，只能用排除法缩小范围试一试。既然是关于宗教和信仰的话……
他思索再三缓缓问出：
“‘他’是人吗？”
“否”
既然不是人那就是神明一类的生物吧。
“‘他’一个人做的吗？”
“否”
话音刚落苏子丹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这个问题与第一个问题前后矛盾，光是这个问题中出现的“一个人”三个字，他就注定得到“否”这个答案。
看来这个盒子拥有严格的逻辑，这反而让苏子丹松了一口气。因为这就不存在盒子给出误导的答案。
不过……我凭什么帮你们打开这个盒子，迅速思考的苏子丹很清楚，当这个超出常理的盒子拿出来的那一刻，他今天将很难走出这个房间，那怕他回答对问题，打开了盒子。
研究了三年的宗教，他很清楚盲目崇拜神明的信徒有多么疯狂，更和况眼下真的有证明神存在的物品，即使这个证据太过勉强。
“不要浪费机会！”
一旁的管家突然出声提醒，苏子丹撇见他的黑脸，显然管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目光再次回到盒子。
“‘他’是神明吗？”
“是”
“‘他’拥有很高的地位吗？”
“是”
“‘他’孤身只影吗？”
“是”
此时问题已经过半，盒子右下角的数字缓缓变为五，意味着他只剩下五次机会。
于此同时，苏子丹心中也勾勒出一个大致的神明形象。一位地位非常的神明，因为不满神明暴戾的统治，将众神的宝物偷下凡间，赐予众生，赢得了人们的赞誉。
那么……
“我能回答出这个问题吗？”
空气突然凝固，谁都没有想到苏子丹会问出这个问题。这好比考场中你突然举手问监考老师这卷子上的题目自己会不会。
最终得到的只有老师的无语和训斥。鬼知道你会不会。
而现实面对的是一个没有智慧的盒子，它就像是一个程序，严密的执行判断的所有步骤，最后输出“yes”和“no”没有中间选项。
苏子丹静静等待着，盒子上的神鹰过了好久才艰难的做出了判定。
鹰摇了摇头
“否”
苏子丹嘴角微微上扬，根本不用看就知道管家的神色。
这个问题他自己很清楚，他的回答是——“否”，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故事，更不要提知道“偷盗者”的名字。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试探盒子的判断机制，没想到盒子竟然可以知道人内心的想法，这实在是有些不妙，心中的计划需要微微调整。
让苏子丹没有注意的是，管家慢慢退后没入黑暗，眼睛中的狠厉不再掩饰。
同时苏子丹加快了提问的速度，心中一直默念着1加1等于3，规则可没有说明不可以问超纲的问题。
“1加1等于3”
“……否”
苏子丹眼中迸出精光，立刻问出下一个问题。
耳边传来利爪的呼啸。
但苏子丹更快。
“我能安全离开。”
“是”
苏子丹问完后，猛的转头看见管家悄无声息的站在他的身后，双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
他露出了一个劫后余生的僵笑。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的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管家张口却没有说话。
“神不会出错，你说呢？”苏子丹一语双关反问道。
“当然……”管家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
“我已经完成了承诺。”苏子丹起身走向木门，将一句话甩在身后。
管家一直站在原地，校长也没有发出声音，这是苏子丹从门缝里看见的最后一幕，最后一抹光亮消失在紧紧闭合的门缝中。
……
太阳正盛，苏子丹从学校飞似的跑出，这时他才发现他的腿不停的颤抖，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幸好仪式开始前他和管家达成了一个协议：
“无论我打没打开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我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只有一个要求——放我离开。”
苏子丹耳边还响起当时管家的话：
“你可以随时离开，我没有阻拦你的理由。”
自己的多此一举救了自己。他忍不住大笑起来，眼角笑出了泪水。
“哈哈哈”
……
我该怎么办？神明的力量？这更本就是无稽之谈！怎么会？它活了过来！我的头好痛，我必须要离开这里！不要放弃，苏子丹你可以想出办法！不，我不知道，这不可能是这个世界的宗教神话，没有一点思路，我失去了最后的筹码……它竟然真的确定了，我真的解不出来吗？该死，不应该答应的，不应该答应的！管家离开了，他要做什么？他退到我身后，我闻到了腐肉的恶臭。不！还有机会！盒子能窥探人的内心……我知道了，我需要一个小实验！我默念1加1这个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问题，故意等于3，它回答了我——“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它的判定是基于事实，事实的优先级高于人内心的想法。哈哈哈哈！管家是你救了我，你自己说出了一个事实！即使你想要杀了我，盒子给出的答案一定是——“是”！对于你，这就是——神！谕！我……得救了……
……
黑暗之中，管家拿着煤油灯缓慢的走着，脚底的大理石砖不断开裂，整个人像炸药桶一般让人不敢靠近。
“理查德，你不该这样心急的！”
狭长的走廊中悠悠传出一阵叹息。
“他！戏耍了我！”
“也许吧。”
“他需要付出代价！”
“他已经付出了代价，他失去了神的血脉。”
“不！那本就不属于他！他还要付出更多！更多！”
……
校长办公室里，校长一直坐在那把椅子上，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但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动作，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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