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伊万斯就住在离蜘蛛尾巷不远的两层小别墅里。虽然她看不见默文,但默文仍旧很喜欢她,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谈吐温柔,小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碧绿的眼瞳真的很美,像是万金难求的翡翠。
只可惜完美的事物世间罕见,就像有莉莉的地方也有佩妮一样。那个下巴尖细的麻瓜姑娘,一看见西弗勒斯就会说出层出不穷的尖酸话语,像是一把时刻在工作的钻头那样想要钻进听者的皮肤下面,给他们带来痛苦。
“那个肮脏的小老鼠又来了。”
“该死的斯内普,我们厨房的抹布都比你的衣服好看。”
“你这个怪人、骗子、满口谎话的渣滓。”
有些时候她的话太过难听,惹得默文都忍不住要捂住耳朵。虽然大多数时候莉莉也会替西弗勒斯辩驳几句,但那些言语与佩妮的对比起来,还是显得过于苍白无力。
这么多难听的话西弗勒斯都面无表情地承受了,有时候他能想出相当精妙的句子来反驳对方,把佩妮气得跑进屋子里再不出现。
默文把这当作战斗胜利的讯号,每次都会很高兴地拍掌,掌声只有西弗勒斯才听得见。
后来,逐渐地,随着默文出现的时间间隔缩短,西弗勒斯去莉莉家的时间也减少了。更多的时候,只有他和默文两人趴在屋内的地板上看关于魔法的书籍,或者是默文把白天在庄园内查找的资料背诵给西弗勒斯听。
现在默文已经很熟悉那条安静的黑色河流了。他每晚都带着感激之心徜徉其中,感谢他承载着自己,把自己送到挚爱的朋友身边。
有一次默文跑到庄园西边的图书室翻书时,突然听见有人讲话的声音。他看见老是徘徊在庄园里的年轻女佣和姑妈面对面站着,正在低头汇报什么。默文俯身贴着墙面,有些好奇地凝神偷听。
“默文少爷晚上睡觉时跟死了一样,怎么叫都醒不来的。”女佣这么说。默文听见他姑妈“嗯”了一声便再没有下文,两人一前一后从走廊另一头离开了。
那天之后的好几个晚上,默文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了,又会突然惊醒,觉得黑夜当中潜伏着什么可怕的野兽。每一条窗缝,每一处墙角,都隐藏着窃窃私语和晦暗的视线。床似乎就是一个高亮的舞台,默文正赤裸地被展示着,任人宰割。
他至少有一个星期没有再梦见那条河。
当他再次出现在西弗勒斯面前的时候,发现当初那个男孩已经比自己还高了一点,虽然还是那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西弗勒斯。“他扑上去想要给对方一个拥抱,虚幻的形体却毫无悬念地穿过了对方。
“一年一个月零九天,”西弗勒斯蹲下身凑近默文,脸上说不出是个什么表情。默文与他对视,只觉得那双眼瞳异常幽深,黑得如同梦里那条无垠的河流。
你每天都数着我消失的时间吗?默文想问,但又觉得这是一个着实愚蠢的问题。于是他只是讲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有自己对于黑夜里潜藏的怪物的惧怕。
西弗勒斯一脸严肃,坚持认为他应该学两个无杖魔法防身。虽然学习无杖魔法对于没有拿魔杖的孩子来说难如登天,但默文还是答应和西弗勒斯一同试试。
“不通过魔杖施法,魔法部就不能追查到我们。”西弗勒斯这么解释。
自那以后,黑河又开始在默文的梦中流淌起来。无头无尾,安然寂静。只可惜默文出现在西弗勒斯跟前的时间间隔越发混乱,有时候隔一两天,有时候隔一两个星期。
这导致西弗勒斯都学会好几个无杖魔法了,默文还是没有一丁点儿进步。而更夸张的是,默文还没有满十一岁,霍格沃兹的猫头鹰就敲响了西弗勒斯的窗户。
我会看见西弗勒斯在我梦里老去吗?化为坟冢?有时候默文会这样不安地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