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是个圆形的房间,四周被书架和各种颜色的书籍填满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则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活动画像。画像里的大多数人都上了年纪,有的在打盹,有的则沉默地看着默文和西弗勒斯。
房间里还摆放了沙发、会客桌和办公桌,所有家具的样式都很含蓄而古典。长条型的置物桌上铺了深蓝色的天鹅绒桌布,一些让人叫不出名字的器械和瓶瓶罐罐被摆在上面,散发出一阵一阵的白雾。
或许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办公桌旁的那根木头鸟架,上面站了只身体火红的鸟。它几乎有一只天鹅那么大,黑色的眼睛周围有金色的花纹,看起来既华丽又庄严。
默文经常觉得鸟类的凝视比人类的凝视更容易让自己感到局促。同人眼不同,鸟的眼睛没有眼白,从而很难叫人摸清楚它的眼睛究竟在看什么。你分不清它的目光究竟投向哪里,也无法从这双眼睛里推测出它的意图。就像现在,当那只巨大的、火红的鸟把头转过来时,它的目光既像是在看这两个学生,又像是越过了他们,停在了什么更遥远的东西上。
“看来福克斯很喜欢你们。”这声音听起来上了年纪,却很浑厚。
默文看见一个穿着深蓝色魔法袍的老人从通向二楼的环形楼梯处走了下来,他身量很高,头发和胡须都几乎全白了,及腰的蓬松胡须被一根细绳束在了中段。
“你应该在办公室门口装一个门铃,”西弗勒斯说,“这样有人找你的话,你立马就能知道。”他刚才和默文在办公室门口徘徊了许久,守在门口的石像鬼好不容易才同意帮他们传话给校长。
阿不思·邓布利多乐呵呵地回答:“这样我不就失去了‘不立马知道’和‘假装不知道’的机会了吗?”
默文跟着笑了起来,他觉得这位校长比想象中的要更加亲切。邓布利多指了指后面的沙发,比了个“请坐”的手势。
“我得喝点柠檬红茶,你们呢?”
默文点头,而西弗勒斯则拒绝了。
“加一勺蜂蜜?”
默文再次点头。
邓布利多挥了几下魔杖,两杯热腾腾的蜂蜜柠檬茶就漂到了沙发前的小茶几上。
这么热的天气,茶居然不是冷饮。默文伸手碰了碰滚烫的陶瓷茶杯,感觉额头都冒出了汗水。
“那么,先生们,”邓布利多在茶几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默文把自己抱着的教材放在茶几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霍格沃兹录取通知书。“我遇到了一些‘时间’上的问题。”默文说。
邓布利多没有接话,于是默文便从头开始讲起所发生的一切。从最初梦中的那条河讲起。
这一切都太过怪诞离奇,因此默文讲的时候难免十分提心吊胆。他害怕邓布利多会不相信自己,给自己挂上撒谎的罪名。
“我证实他说的都是真的。”默文一讲完,西弗勒斯就补充道。
邓布利多安抚性地朝两个男孩点点头,把放在桌上的录取通知书拿起来看了看。新的录取通知和旧的看起来没什么差别,只是校长的名字变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说:“这倒让我想起以前的经历。大概在1905年的时候,我去斯圭米什拜访奥斯蒙·福迪——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他。他那时候在巫师界很出名,主要研究梦境和睡眠。我现在还记得他把家建在雄狮山的首峰上,家里也没有连飞路网。去拜访他的人要不就使用飞天扫帚之类的交通工具,要不就靠脚一点点爬上去。想用移形换影作弊也不可以,他在自己家周围施了反幻影移形咒。”
邓布利多一边说,一遍抬高魔杖,给自己的茶杯里加了点茶。“我原本以为他是个孤僻的怪人,你懂的吧,那种在自己家周围建迷宫建高墙的独居人士。但事实上奥斯蒙很好客,不管谁上门他都很乐意招待。他是个整天都笑嘻嘻的老头子,要是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们就会明白,老了之后还能每天这么高兴是件多么难得的事。”
“他告诉我梦境其实是另一种‘现实’,只要合理妥善地运用,梦就可以预见未来、治愈疾病、甚至阻止死亡。”
“他成功了吗?”西弗勒斯问,他看起来听得很认真。
邓布利多微微摇了摇头:“很遗憾地说,我没有体会到他所宣扬的效果。不过他的睡眠魔药可以说是立竿见影,比一服生死水好不少。”
西弗勒斯皱起眉头,有些怀疑地说:“一服生死水几乎可以立即让饮用者沉眠,很难想象有比它更强大的催眠魔药。”
“我记得一服生死水是六年级的课程?”邓布利多惊讶地抬了抬眉,随后解释道:“奥斯蒙的药水可以让进入睡眠的人保持做梦的周期,而一服生死水更像是让人立即昏迷,和普通的睡眠状态差别不小。”
西弗勒斯点头表示同意。
坐在一旁的默文觉得谈话已经在向魔药课的方向偏移,于是禁不住插嘴:“但你觉得奥斯蒙的研究和我的梦有关?”
“噢,是的,”邓布利多找回了自己原来的思绪,“他跟我谈到过这一点。他说每个人的梦都连接着时间的黑河,了解梦境的巫师不仅可以通过黑河看到过去和未来,甚至可以顺着河流在时间中畅游。他把通过梦去到未来叫做‘迁移’,把逆流回到过去称作‘洄游’——像鱼一样。”
“那我还有可能会通过梦回到我原来的时代吗?”默文担心地问。
“我不知道,”邓布利多回答,“魔法界大概已经没人知道了。奥斯蒙几十年前就已经过世,连他积累的手稿也都不知所踪。你想回去吗?或许魔法部可以帮上忙……”
“如果可以的话,请别告诉魔法部,”默文打断邓布利多的话,“也别告诉任何人。我想生活在这个时代,我来的那个时代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已经没什么牵挂的东西在那里了。”
邓布利多顿了一下,脸上露出理解的笑容:“我理解。我很高兴你能看见现在这个时代的优点,毕竟许多人认为我们现在正生活在最差的年代里。”
“最差的年代还是最好的年代,”默文说,“取决于你更看重什么。”
“是的默文,我完全认同。”邓布利多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自己宽大的办公桌前面,“我可以给你提供霍格沃兹的七年助学金——一直支持到你毕业,不过你必须保证自己的成绩年年达标才行。”
“我会努力的。”默文接口道。他看了看西弗勒斯,后者冲他点了点头,仿佛早就料到邓布利多会这么说似的。
邓布利多拿着需要默文签名的文件,再走过来时却感觉有些犹豫,他的目光在默文放在茶几上的教材上扫了一眼,最上面的那一本是默文接着就要开始上的第一堂课——魔法史。这是来自“未来”的教材,或许某一页上就记载了命运。
“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假如你不介意的话。”邓布利多说,“未来的魔法界有战争吗?”
默文觉得邓布利多或许有更多的问题想问,但最终他只问了这一个。
“我认为没有,教授,我没听说过任何战争。”默文回答,他看见邓布利多仿佛松了口气